顺妃心里一咯噔,孟跃不提,她竟然在平静的日子忽略这茬。
圣上几近不惑,除非天降真爱为其破例,否则十二妃,二贵妃的现状几乎不会动了。
低位妃嫔想冒头,只能除掉上面的。
她当初卷入妃嫔相争,先小产后受屈,苍天眷顾才洗刷冤屈,得圣上垂怜,升至妃位。
再瞧董嫔意图拦截十六皇子蹴鞠,随后小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宫里生存,不是她想避就能避。
殿内肃然,孟跃眨了一下眼睛,神情忽而生动起来,“虽然宫里坏人多,但是奴婢跟了一个好主子,圣上是大福运之人,十六殿下是龙子,自然也是福气环绕,奴婢等人不知坏人险恶用心,但是十六殿下凭直觉就能避开。”
她忍不住弯了弯眸,嘴角飞翘:“奴婢能跟着十六殿下,跟着娘娘,真是奴婢的造化。”
人皆爱好话,更何况这种吉祥话,顺妃想起十六皇子说靠近董嫔就会心闷,半惊半喜,难道她的儿真有福气。
孙嬷嬷见状也跟着劝,“娘娘,您想想当初禁足时,您都认命了,只有十六皇子环绕膝头,伴您左右,谁知峰回路转呢。”
顺妃眼睛亮了亮,原本只信四五分,听了孙嬷嬷的话,顺妃当下信了八分。
她起身在屋里踱步,飘逸的裙摆翻飞,一扫此前抑郁。
半个时辰后,春和宫派人上报殿中省,宫里小丫头误食水仙身亡,将人葬了,殿中省重新添了人手伺候。
十六皇子回到春和宫,半点异样也无。
穆延察觉气氛不对,但十六皇子央着孟跃翻花绳,他顿时转移注意,开口相劝。
殿下身为皇子,怎能沉迷小女儿间的花样。
孟跃也道:“殿下不若先写大字。”
跃跃开口,就没有回圜余地了。十六皇子幽怨的看穆延一眼,都怪小古板。
穆延垂下眼。
孟跃为十六皇子磨墨,一边观察十六皇子写字,一边夸:“奴婢瞧着,殿下今日的字比前几日进步了。”
穆延动作微顿。
孟跃伸手指着原贴,又虚点十六皇子临摹的大字,从起行折收四个方面夸奖。夸的细致,夸在要点。
十六皇子心里美滋滋,面上端着:“是吗,才几日功夫,本殿就又进步了吗?”
小全子也跟过来瞧,仔细对比,发现悦儿姑娘真不是闭眼夸,“殿下好像是真的进步了一点点耶。”
十六皇子斜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好像”“进步一点点”。他明明就进步很快嘛,跃跃从来不说假话哒!
十六皇子敛了笑容,绷着小脸,那小身子坐的别提多端正了,眼观鼻鼻观心,姿态足足的,很是唬人。
两刻钟后,十六皇子有些乏了,搁笔歇息,孟跃揭过宣纸吹了吹,“殿下如此刻苦,颇有澹斋先生的劲头。”
十六皇子得意,随后懵逼,“澹斋先生是谁?”
“书圣王羲之啊。”孟跃与他讲书圣刻苦练字,末了在池塘洗墨笔,经年累月,将池塘都染黑了,传出“墨池”佳话。
十六皇子听完,虽然还想再玩一会会,但想到跃跃说他像书圣,那就再写一会儿吧。
旁观全程的穆延:够了。
第10章
日子一天天冷了,殿中省着人送来十六皇子的冬衣。
顺妃抚过皇子服上的金绣联珠菱花纹,矜贵又大气,她笑道:“珩儿穿上一定很好看。”
孙嬷嬷也道:“十六殿下承圣上与娘娘容姿气度,衬以华衣,真是金尊玉贵,非凡人也。”
“嬷嬷可不兴当着珩儿跟前说,省得把他美坏了。”顺妃嗔道,令挑银将皇子服送去偏殿。
待挑银回来,顺妃询问:“悦儿在作甚?”
“回娘娘,悦儿在整理殿下的书房。”
顺妃莞尔:“她倒是仔细。”
顺妃默了默,命挑银去殿中省跑一趟,预备给悦儿的冬服,在原有定数上再添两套。
挑银神情一顿,随后才退下。
这事一出,春和宫的宫人羡慕不已,新来的小宫人在廊下拐角处歇息,话说两句又绕到孟跃身上。
“听闻悦儿姑娘原来也只是三等宫人,得了十六殿下喜欢,现在在春和宫横着走。”
“她才十岁,我都比她大三岁呢。”
“我们什么时候能像悦儿姑娘一样就好了。”
身后传来咳声,挑银柳眉倒竖:“一群懒蹄子,愣着作甚,还不去干活。”
几名宫人四散而去。
“挑银姑娘好大的气性啊。”竹后,胡嬷嬷嗑着瓜子悠哉悠哉走来。
挑银蹙眉。
胡嬷嬷轻飘飘道:“挑银姑娘今岁二十有二了罢。”
宫女年二十五出宫,得主子宠的,怀揣金银过富裕日子,或继续留在宫里,如孙嬷嬷一般,体面悠闲。
挑银不想出宫,她当年是被家里人卖进宫的,等她出宫,她攒的金银肯定保不住。
挑银面色难看,不理会她,大步离开了。
胡嬷嬷“呸”出瓜子皮,扯出一个狞笑,惊飞树上鸟雀。
孟跃从窗前抬眸,一缕绒羽飘飘摇摇落入她手心,柔软极了,像某个臭屁小孩。
孟跃垂眸浅笑。
上书房念书的十六皇子皱了皱小鼻子,举起小手,“陆大学士,本殿有话说。”
陆大学士示意其他人继续,迈着四方步而来,声音压低:“十六殿下有何事?”
十六皇子起身,恭恭敬敬一揖:“大学士,方才本殿莫名恶寒,随即鼻中堵塞,头脑眩晕,疑是风寒,特禀大学士,想要歇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