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扯起她的领子,把她提溜至半空,王后眼皮抖动,缓缓睁开眼,眼前一张放大的扭曲的脸,“贱人,你想过今日没有。”
王后的双眸渐渐聚焦,仔细盯着桑弥的面孔,甚至连对方因为愤怒,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的小弧度也不放过。
两人对视着,一人正值壮年,中气十足,一人浑身湿透,气若游丝。然而王后太过镇定,哪怕她的身子因为寒冷不受制的发着抖,可是眼睛却如狼,野心勃勃。
“桑弥,你弑父杀母,天地不容,天神会降下神罚,你呃啊……”她脆弱的脖子被桑弥发狠掐住,指骨用力,桑弥的手背青筋暴起。
王后不惧反笑,只是她因为面部因为缺氧涨的通红,那笑容愈发怪异诡谲。
大王子瞳孔一缩,倏地收了手,任由王后伏在床沿干呕咳嗽。
“……看住王后。”桑弥匆匆丢下一句,有些狼狈的离开了。
侍女见大王子行远了,才低声道:“王后,三王子已经去了,如今隆部是大王子掌权,您顺着大王子些,也不必吃这苦头啊……”
王后躺回床上,闭目不语。
侍女欲言又止,最后一声叹息,沉默着换了王后的被褥。
侍女不明白王后与大王子之间的积怨之久,倘若王后示弱,反而最先送命。
王后愈是激怒大王子,大王子反而不会立刻杀她,要留着她,让她受尽折磨。
床上换了新被褥,侍女剥去王后的湿衣,换了简陋中衣,旁的再不能做了。
侍女抿了抿唇,退出殿内。
王后缓缓睁开眼,看着空旷冷清的王殿,扯唇笑了。
她不会去死,她的儿子已经杀回来了,她会活下去,同她儿子一起看仇人气急败坏,身首异处。
双目合上,周围的一切归于漆黑。
大王子回到内殿,后知后觉被王后戏耍,怒不可遏,“去把孟连穗带来。”
“是。”
孟跃还穿着之前的衣裳,刚进殿就被讥讽,“孟郎君家财万贯,怎么连日仅一套衣裳。”
孟跃:?
她人在屋檐下,大王子连口吃的都吝啬,她是能凭空生物,造一套新衣不成?
孟跃一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促模样,慢慢胀红了脸,她如此窘迫,叫大王子心气顺了些。
大王子摆摆手:“罢了,商人吝啬。”
孟跃吭哧吭哧应是,随后又忍不住为自己表忠心,“草民对大王子一片诚心,大王子有令,草民莫敢不从。”
这小小一番马屁很有作用,又散了大王子面上一层阴翳。
“本王晓得你忠心,赐座。”
孟跃受宠若惊,只敢坐三分之一,大王子满意更甚,总算心平气和与孟跃谈论五石散。
“若你在现有剂量翻倍,见效时间是否也会缩短一半。”大王子上半身微微前倾,面露期待。
孟跃心头一咯噔,猜测王后那边怕是有变故,于是斟酌道:“不敢欺瞒大王子,药毒不分家,莫说药的剂量翻倍,有时只是一味药增减几钱,结果可能都大有不同。”
大王子同舒蛮这些年的恩怨,舒蛮与她说了,孟跃也更倾向于大王子意在折磨王后。
因为,孟跃垂眸轻声道:“若依大王子所言,那服药之人很可能暴毙,不过五石散到底有致幻效用,或许会在美梦中离世。”
果然,大王子闻言拧眉,十分不悦:“美梦中离世?忒便宜她!”
孟跃起身一礼,诚惶诚恐道:“大王子息怒,您现下如日中天,矫健威猛,您要做什么事,哪有做不成的,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孟跃这一张一弛,将大王子心思揣度的刚刚好。
孟跃话音落下,大王子面色阴转多云。
两人又话了一会子,大王子挥退孟跃,随后有人为孟跃送来一套新衣。
孟跃:………
孟跃取了金珠送去,对方满意离去。
殿内关上,舒蛮检查新衣,疑惑:“这是为何?”
孟跃拉着舒蛮的手往殿里面去,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挡住他俩。
待离殿门远了,被嘈杂声盖过,孟跃倾身与他耳语,舒蛮顿时变了脸色,被孟跃用力握住手,“小不忍则乱大谋。”
舒蛮浑身紧绷,双手紧攥成拳,恨的目眦欲裂。
孟跃知他痛处,至亲就在不远处,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不能救,枉为人子也。
忽然殿外人影移动,孟跃身体快于脑子,将舒蛮拥入怀中,一只手卡住舒蛮后脑按在自己肩头,气音道:“配合我。”
舒蛮悲愤的情绪被破中断,他微微偏头,鼻尖触在孟连穗细腻的颈子,有些别扭。
殿门从外面推开,竟是大王子身边的侍者,瞥见孟跃搂着身量更高的女娘,嘴角抽了抽。
隆部人喜欢身子健壮的女娘,但不是比自己身子还健壮的,一并走出去,叫外人怎么看。
孟跃也一副被撞破的尴尬模样,顺势将舒蛮挡在人后,她笑脸迎上去:“不知尊者来,某未相迎,失礼失礼。”
侍者从身后人手中接过食盒,转交给孟跃,“大王赏的。”而后似笑非笑看着孟跃。
孟跃接食盒时,借宽袖递过去两个金元宝。
侍者这才满意了,提点孟跃:“大王即日在即了。”令孟跃往后莫再称大王子。
孟跃又是拱手一礼,感激道:“多谢尊者指点。”
侍者离去,殿门合上,孟九这才走近,“这衣裳和食盒估摸是同时赏的。”
张澄打开食盒,从簪子里拨出一根细银针试毒:“送一趟赏,得一回孝敬,又不止,隆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