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皇子软了声,“十六,快睡了。”
十六皇子颔首浅笑。
屋门合上,十六皇子在案上展开舆图查看。
更深露重,红烛削减,他脑海中冷不丁浮现一道修长身影。
跃跃。
按之前通信来瞧,再有些日子,跃跃应该抵达隆部了。
去隆部也好,隆部安稳。
疲惫如潮水而来,十六皇子剪了烛芯睡下。
天边露出青灰,刺史府一众还在眠中,一队人马迅速前往谯城。
初秋的清晨湿冷泛凉,露意裹着风拍在脸上,冰冷无比。
刘生看向前方驾马的女子,微微俯身,藏青色衣衫下看见劲瘦的脊背,那么单薄,却又厚重,仿佛能扛起任何事。
达木询问孟郎的场景浮现脑海:“你当真要折返?想好了?”
女子神情坚毅,言简意赅:“想好了。”
达木爽朗一笑,拍着孟跃的肩,“连穗,易地而处,我或许也会如此。你是一条好汉,我敬佩你。去罢,希望明年还能再见到你。”
陈昌带走一半人手跟随达木去隆部,刘生等人选择跟随孟跃折返谯城。
她说,跟着她就会找到活的意义。
刘生看向身侧的孟九,身后的同行者,不用以后,现在他就知道了。
寒风呼啸着拍打他的身,可是他的心一片火热。
第69章
天光大亮,诸皇子前往正院看望太子,也不知是气过了头,还是这两日用药起了效用,太子身子好转许多,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双眸明亮,湛然有神。
厅内,太子高座上首,四皇子带头给太子见礼,太子抬手免了:“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八皇子离太子坐的近,他一身宝蓝色翻领袍,发束玉冠,生的斯文儒雅,一脸关切:“皇兄可好些了,我们临出发时,父皇还念叨你。”
太子神情微微凝滞,时间太短,等闲看出端倪。可惜这屋里坐着的大多是人精。
十七皇子端起手边茶盏,一下一下拨着,却是不喝。
十五皇子未觉,刚要应和八皇子的话,被十六皇子眼神制止。十五皇子不懂八皇子和太子,但他懂他十六弟。于是乖乖闭嘴。
太子喉间发痒,以拳抵唇,还是泄出几声低咳:“劳父皇惦记,我如今好许多了。”
他起身,神情淡淡:“灾情之事去书房谈罢。”
十五皇子和十六皇子落在人后,十五皇子想要询问,十六皇子轻轻摇头。
有些事无法同十五哥说明。
父皇和太子之间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融洽,老四和老八见缝插针,他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太子生疾,水患又迫在眉睫,朝廷此时增派人手,可解太子困境。
偏偏来谯城的是一干皇子。
承元帝眼中,诸皇子同太子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在太子看来,就是承元帝不信任他,质疑他能力,派一群兄弟来桎梏他。
八皇子对太子的关切,乍一听没什么,可落在太子耳中,却如同警告。
警告太子,他的所作所为,天子都知晓。
书房内,声音断断续续,诸皇子的加入并没有起到明显的效用,许多提议都是太子的幕僚们曾提过的,而后叫他定夺。
或通俗些说,叫太子顶着。
太子摩挲案上舆图,忽然指尖微颤,身上又开始冷了,他微微蹙眉,快速下达指令:“你们今日出去走访,回来拿出有用的章程。”
众人应是。
诸皇子陆陆续续出了刺史府,十三皇子发愁,“完全没有头绪啊…”
他左右张望,四皇子身边有十七,十五同十六凑的近,他也懒的靠近,于是同八皇子商议,想要暂时跟着八皇子。
八皇子欣然应允。
马车向不同方向行驶,十五皇子将车帘卡在一侧,最大限度的观察城中情况。
城里还有些积水,比脚背高一点,随处可见清理的百姓。
“洪水似乎退去了。”十五皇子有些惊喜,这比他想象中好许多了。
十六皇子一边看,一边回忆舆图,神情凝重:“十五哥,谯城是这一带地势最高的地方了,五皇兄这些日子治理着,城内积水都还能没过脚背,便知方圆百里的情况。”
十五皇子愣住,忽然有些难过,整个人也萎靡了。
十六皇子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温声道:“不要气馁,这就是我们来的意义,只要我们齐心,一定能治理好谯城水患。”
十五皇子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双眼也有光了,他回握十六弟的手晃道:“我们一起努力。”
兄弟俩心连心,精神抖擞,十六皇子还欲说什么,忽而眸光一颤,整个人都扑向车门,他速度太快太猛,若非车夫手快拎他胳膊,十六皇子整个人都得扑出去,摔的鼻青脸肿。
孟跃也被十六皇子惊了一跳,见他无事,于是从拐角后离开。
车内十五皇子把他十六弟紧紧护在怀里,虎目圆瞪,厉声喝问:“谁在装神弄鬼?!”
“出来——”
车后随侍也齐齐亮刀,护在马车外,将不明真相的百姓骇了一跳,缩在街角瑟瑟发抖。
十六皇子把住十五皇子的胳膊,哑声道:“十五哥,我没事。”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心绪,然而从十五皇子怀里退出时,他湿润泛红的眼眶,还是把十五皇子吓了一跳。
“十六弟,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你下毒?”
十六皇子摇摇头,“不,没有。”
话落又跟着改口,“是,我有些不适。”
十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