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妜深点头:“若是不方便…”
“方便方便。”叶荷很欢喜的看着他:“不是不方便,就是不敢让您跟着在这儿吃苦。不过话说回来,这儿虽然有两间房,但那间长时间没人住,没有人气儿,又阴又冷,不如您同我睡一个炕上,还暖和。”
叶妜深没什么可挑剔的:“好。”
叶荷是真的惊讶了,他走过来在叶妜深旁边蹲下,既忍不住看叶妜深,又不好意思直勾勾的看。
“还有,你做工能不能带上我?”叶妜深问:“我也想找份活计。”
“您别吓我了…”叶荷为难的看着他:“您这一身派头都能把店里所有跑堂的买下来当奴仆了。”
叶妜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很认真的问:“你能再借我一身衣裳吗?”
叶荷:“…”
直到叶妜深穿着他的旧衣裳去找掌柜的讨活计,叶荷站在旁边还是觉得不真实。
酒楼名叫食月阁,叶妜深给自己去了个新名字叫小十,掌柜的摸着下巴打量他,眉头紧皱半天没说话。
他瞧着细皮嫩肉的叶妜深,怕留下他给东家惹麻烦,担心他是天潢贵胄深宅大院里养的小玩意儿,这种人突然要找活计怕是跑出来的。
掌柜的不敢留,于是叶妜深只能在叶荷家里,帮叶荷打扫打扫家里,给叶荷做做饭。
三日后叶荷兴冲冲的回来跟他说:“妜哥哥,掌柜的让您明日过去呢。”
叶妜深眼睛终于有了点光芒,他挤出个微笑:“好。”
“哎呀妜哥哥,您高兴点。”这几日叶荷也琢磨出了点不对劲,一直没敢提,现在终于有了好事,叶荷壮着胆子安慰他:“总会好的,您人中龙凤,东山再起早晚的事。掌柜的说不让您跑趟,让您跟他学酸胀,就坐在台柜后头,可神气了!”
叶妜深却皱了皱眉,他三天前用叶荷一同去了酒楼,食月阁是个大酒楼,人流量不小,他担心被人认出来。
“我得…”叶妜深去翻自己的衣裳,毫不犹豫的撕下来一块中衣的布料,他要给自己的脸遮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用线把布料穿好绑进头发里,很牢固不会掉。
原本以为要解释大半天,但掌柜的没有任何意见,还给他找了个很舒服的软椅坐着。
叶妜深不用他教什么,跑堂的喊了菜名叶妜深就记下来,他特意按着菜牌子写,怕别人看不懂自己的简体字,给人添麻烦。
他算账很快,不用拨算盘,也不用掌柜的教,掌柜看上去对他很满意,还给他上了一盘很精致的点心让他歇歇。
叶妜深说谢谢,然后等掌柜的走了,就把左右点心都用帕子包起来,晚上带回家给叶荷吃。
两个人在炕上盖着打补丁的被子吃点心,叶荷眼睛亮亮的:“这可是上好的梨花酥啊,掌柜的居然舍得给你这么多!你看,我就说您到哪儿都会过的很好!”
叶妜深笑笑:“那你多吃点。”
叶妜深也进了食月阁后,他们两个就不开火做饭了,早中晚都赖在食月阁,跟所有跑堂的一样,站在厨房外廊端着碗,让厨子给自己舀一勺剩菜,几口就扒完了饭去干活。
叶妜深自觉吃饭不慢,但还是赶不上他们,他站在墙根儿下,尽管他自己装的跟别人一样,但任谁一看都觉得他斯文,鹤立鸡群。
而且他吃饭也遮着面,就在布底下往口中送食物,不叫人看见他的长相。
正月十五那日,店里人多熬到了很晚,大堂里只剩下几桌喝大酒的客人时,叶妜深才有空去后厨找点东西吃。
他站在墙根底下解决自己的汤泡饭,厨子很照顾他,给他盛了一晚刚做好的新菜,有一颗红烧狮子头,还有白菜炖鱼和炸鹌鹑。
叶妜深简直有点不好意思,他感觉外廊有点冷,就往背风的地方走了几步,正好走到了连着后院放花灯的流水园。
几个男人喝醉了再大谈朝局,每个人都大着舌头:“五殿下如今水涨船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李兄也被迷了眼?我瞧着五殿下之前确实有得脸的时候,但近两日朝堂上五殿下几次启奏,都被圣上挡回来了呢。”
“这话我只说给你们听,糟糠前日在于打人家宴席听说皇上有意把二皇子接回宫里面壁呢。”
“啊?不是都幽禁别院了吗?这宫中面壁不就是要从轻发落?”
“别说从轻发落,按下不表都有可能,大过年的忽然废了太子,闹得朝中不安,也没有个说法。”
叶妜深咬了一口狮子头,感觉有点凉,有点腥,难以下咽。明明刚才觉得很好吃来着。
一下没夹住,狮子头咕噜咕噜滚走了,掉进雪里发出声音,叶妜深一下子僵住,他不确定那边的人听到了没有。
他不动,那边也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叶妜深才放轻脚步打算溜走,刚一转身,跟一凶神恶煞的醉鬼撞了个满怀。
“什么人?”醉鬼大喝一声,见到叶妜深还蒙着面,更不敢轻易放叶妜深走了,担心他是哪个宫里放出来的探子。
“李兄别大惊小怪。”另一个醉鬼装模作样走过来劝说:“这不就是方才柜台后头的小掌柜么?”
叶妜深沉默不语。
前头那个凶神恶煞的醉鬼问他:“你是小掌柜?”
叶妜深只好回答:“我不是掌柜,我是算账的。”
“啊…算账的。”醉鬼飘飘悠悠的走上来,一把扯掉了叶妜深遮面的布,叶妜深没有防备,他遮面的布是用线直接系到头发里的,布撤掉之后头发几乎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