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说的'严重'是指弑君弑父?”宫循雾原本不需要把话说的太直白难听,但他怕自己不说叶妜深就忍不住说了,相比之下还是他说比较好,至少皇上不会真的怪罪他。
他按住叶妜深的手示意他闭紧嘴巴,继续说:“看来皇兄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子。”
“笑话,他是朕的儿子,不是朕养的狗。”皇上的手重重的在高几上拍了两下。
宫循雾点头:“好,宫屹胤死不死暂且不论,但杀害叶妜深的人未必只有一人,宫屹胤是不是被人撺掇上未可知,真正的幕后指使是谁尚…”
“宫循雾。”皇上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他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反而更显威严,叶妜深看得出皇上被触了不可触之处。
若是换做那些皇子被唤了大名,此时便要跪在地上认错磕头了,但宫循雾只是挺直了脊背,梗了梗脖子,从上到下都写着倔强不服软。
两方僵持一会儿,叶妜深在紧张的氛围中忽然又想要呕吐,但是呕吐的动作会牵动腹部的伤口,疼痛是无法忍受的。
他强忍着胃里翻腾的不适,恍惚的看着旁边不说话的两个人。
最后还是皇上先开口:“朕知道你与谁积怨深重,朕也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此事到此为止,莫要把两件不想干的事牵扯进来。”
宫循雾依然坚决:“皇兄未必不会错。”
某种意义上,皇上觉得宫循雾跟叶妜深挺配的,但这两人若真走到一起,那恐怕就要上天了。
皇上冷哼一声:“朕头发都白了快一半,'万岁万岁万万岁'是自欺欺人,朕也会死,那你呢?你就活到朕下葬?”
“皇兄。”宫循雾眯起眼睛。
“此事没有你纠缠的余地。”皇上站起身:“至于你跟叶妜深,趁早了断,若朕再听到你们的风言风语,你便趁早去封地,他便去吐蕃摘棉花,一辈子别回京了。”
皇上推门离开,宫循雾跟上去穷追不舍,叶妜深也想追出去让皇上写个圣旨不准他跟宫循雾在一起,这种口头命令对于宫循雾来说就是耳旁风,根本就不会听。
但他现在不宜走动,只能目光遗憾的看着他们离开,听见宫循雾与皇上辩驳的声音越来越远。
叶妜深在捂着腹部,想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鞠粟说这是中毒后经常会有的情况,要养一阵子才能彻底好。
叶凌深推开门,叶妜深朝他看过来:“二哥。”
“方才皇上来了。”叶凌深眼神有种认清现实的空茫:“如果皇上都不能强硬的制止祁王,那我螳臂当车有什么用?”
“二哥。”叶妜深朝他伸出手:“我想你因为这件事愧疚,也不想你被此事挫伤自尊。宫循雾只是身份高贵,抛开他是皇帝胞弟的身份,他没什么了不起。你不必因为皇室威压觉得自己无能,这就太傻了。”
叶凌深眼神微动,他承认叶妜深很懂的怎样安慰他。
他走过去,在叶妜深床头坐下,听了叶妜深的话他的负担小了一些,坦白自己的软弱也变得轻松起来:“我方才睡到一半被皇上跟祁王的争辩吵醒,但是我根本不敢、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提心吊胆的听着,在皇上出来时只能阖眼装睡。”
“好汉不吃眼前亏。”叶妜深朝他微笑:“但是我知道,若是皇上下令处死我,二哥一定会冲出来阻止。二哥,若真有那一天,我不会因为你蚍蜉撼树而感动,我只会生气,我不要你陪我去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宫循雾推门进来:“你们都不会死。”
叶凌深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但眼下的处境不是他同宫循雾争斗的时候,在宫屹胤与未知势力被解决前,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三人算得上平静的过到了中午,叶妜深伤口痛端不动碗,叶凌深一直不准宫循雾靠近,只要宫循雾端起药和水,叶凌深都会抢过来亲自喂叶妜深,不给宫循雾一点机会。
宫循雾发现了但是没有与他计较,在叶妜深面前表现的谦和君子。
但叶凌深实在是不会照顾人,在叶妜深一口粥还没咽下去的时候,他第二勺已经怼到叶妜深唇边了。
宫循雾忍不住抢下伺候叶妜深机会,而叶凌深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坚持。
叶妜深突然多了大量卧床时间,没有行动能力便只能思考,宫屹胤已经不需要担心,但用帐暖香的还要四皇子宫栩胤的养母贤妃。
叶妜深这回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他必须要找个机会见一见宫栩胤,或许宫栩胤会来探病。
到了晚上该沐浴的时候,叶妜深幽怨的躺在床上,想洗澡但是鞠粟不让,鞠粟说只能用湿帕子擦一擦。
这完全说到了宫循雾心坎儿里,叶妜深不愿意,他提出想要若琊帮忙,被宫循雾一口回绝。
但他又不能不洗澡,一直纠结下去只会被宫循雾在心里嘲笑,于是他同意了宫循雾的帮忙。
整个过程对叶妜深来说相当艰难漫长,他感觉一被湿帕子碰到就寒毛直立起鸡皮疙瘩。
而宫循雾神色坦然,其实心里早已经心猿意马。他把叶妜深仔细的擦干净,能感觉到叶妜深大气都不敢出。
擦完后叶妜深已经把自己挪到了里面,宫循雾看见给他留出的空间,一瞬间感动的无以复加。
“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留下。”叶妜深说的很无所谓。
宫循雾默认下来,他把沙鸥送来刚熬好的药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叶妜深胃里翻腾的感觉又来了,他忍不住干呕一声。
宫循雾知道他干呕的时候伤口会痛,忙不迭丢下药碗,因为没有放稳药撒在了他手背上一片,皮肤顿时烫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