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他就是要见这个人。
纵然知道师尊行事向来直接,但这举动也实在惊心动魄。
这样想着,谢晏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落在许镜生的背上,那里还有被剪射穿的伤,就算现在好得差不多,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
许镜生已经走了进去,一边参观一边说道:“先看看这里,外面的人暂时进不来。”
就算进来了也伤不了他。
一楼没什么东西,就一处厅堂的摆设,平时用来议事决策。
许镜生站在地板中心抬头往上望去,眼神透过层层地板望见最高处的屋顶——没有失心雾的痕迹。
于此同时,他脚下地板浮现了一个巨型法阵,泛着金光的法力正好铺满屋子,然后朝许镜生迅速缩小,下到只能困住他一个人才停止。
谢晏即使阵法在学术不精也知道这是个禁锢阵,心急的直接拿出了负雪剑,就朝阵上砍了下去。
一剑下去,这阵纹丝不动,许镜生毫发无伤。
许镜生见状,还有闲心开玩笑:“这阵法好像还能当保护罩使。”
随机便认真起来,许镜生看了眼脚下的法阵,对谢晏道:“不用管我,你先去外面拦住那些人,给我争取点时间解这个阵法。”
外面确实有细微的动静,闻言谢晏便点点头,应了声“好”,出门时还不忘把门给他带上。
阁楼恢复安静,正巧外面下起了雨,接着谢晏离开的脚步,雨声越来越大。
许镜生不急不缓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凌岱死的地方。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脚下阵法。
还好谢晏学术不精,要是徐朝在这就会发现这阵不属于任何门派的阵法。
也是为难他们用仙力设下一个法阵在这里。
让谢晏离开是为了拖延时间,给他自己。
不能这么快解开,免得怀疑。
大约过了半柱香,许镜生才觉得时间差不多,抬脚走出了法阵。
刚刚还坚不可摧的阵,就轻飘飘的碎成了玻璃渣,甚至在许镜生连手都没动的情况下,消失在空中。
许镜生回头看了一眼消失的仙力残余,转身出了门。
天庭的某处,还在修炼的白衣仙人猛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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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听从师尊的命令替他拦住来人,可他才出来没多久,天就下起了雨,风往城墙每一处灌,他第一个念头,是庆幸还好自己给师尊关上了门。
他拿着剑,站在唯一由皇宫内通往祭台的路口。
朱红的宫墙被雨水淋湿后是暗沉的深红,明黄的瓦片也被这场雨蒙了一层灰。
谢晏听着守卫的动静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了起来。
眼前的雨变成了磅礴大雪,眼前尽是白茫一片,而眼前有一道身影,被风雪裹挟其中,好似融为一体。
被困在法阵中的许镜生,风雪中央的那道身影。
这场雨和那场雪,他都救不了被困其中的人。
无能为力的感觉,似曾相识。
“在那!”
“快抓住他!”
“陛下有令,不留活口!”
思绪瞬间被打断,谢晏看着眼前朝自己冲过来的守卫,他一时也分不清是雨迷了视线,还是什么情绪涌上心头。
他看着朝他而来的人群,完全忘记了平日里所教的仁义道德,忘了师尊只是让他拦住这些人。
提剑,没有丝毫顾虑的斩了下去——
冬天一般寒冷料峭,他有些发抖,垂着头的目光中,木讷的视线中忽然落下了一缕银发。
谢晏突然感到心口刺痛,又瞬间消失,像是被什么压了回去,他才恍然回神,眼前逐渐聚焦,才看请眼前的许镜生。
银发大概是雨的错觉,许镜生的发丝乌黑顺长。
许镜生疑惑的皱了一下眉,捏了一下他的脸以为他脸被冻僵了,“谢晏?”
谢晏才迟顿的应了一声,转头,看见一路密密麻麻的尸体,他才慢慢的想起来。
他刚刚,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疯了一般的杀人,直到前来的所有守卫都杀光了,血溅得到处都是,他就像个残忍的杀人犯。
谢晏慌张失措,下意识紧紧抓住许镜生手腕,解释道:“师尊我没有想杀人,但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我……”
雨停了,天色暗沉,黄昏被云层遮住。
他看了看满地尸体,又看着师尊平静的眼睛,一下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人确实是他杀的,他无法反驳。
谢晏沉默了,他垂下眼,等着师尊的训斥或处罚,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其实许镜生刚刚来的时候就撞见了谢晏杀人的场面,那一刻他心里没有一点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谢晏的记忆愈发完整,他所承受的反噬也会越来越大。
于是许镜生掩下顾虑,轻言道:“可是他们不死,死的不就是你了吗?”
“这样说来,他们并不无辜。”
闻言,谢晏惊讶地望向他,不敢相信这是师尊会说出来的话,但想想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许镜生的轻笑了一下。
许镜生让他松开手,解释道:“而且刚刚也不是你本意,不是你的错。”
谢晏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师尊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不等他想明白,许镜生就后退了一步,
温和的笑了笑,道:“先去阁楼里躲一下,我来处理这里。”
谢晏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眼神留恋带有歉意的望着他,然后乖巧的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许镜生注视着谢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勾起的唇角耷拉了下来,慢慢转身,目光落在满地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