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士兵们想得一样，许知确实是把重力室里的人型靶子当成云嵇来揍了。
真人她揍不了，还不能揍个假人吗？
只要一想到云嵇居然说自己难当大任，烧起来怒火都快要把她焚了。
谁都可以这样说，但唯独他，他怎么能对她说出这种话！
这么……伤人的话……
明明最开始，所有人都不信她，一个女人怎么能上前线。
是云嵇说，他信，他相信……
五十倍的重力场下，许知一拳又一拳砸在人形靶上，汗水流过脸颊，染湿发丝，又在挥拳间随气流脱落，打在地面。
不多时，她纯洁的眼底便已经充血染红一片，但出拳速度并未减缓，反而愈打愈狠。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卸力倒下，靠着靶子坐在地面，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作战服都已湿透。
肌肉放松下来的这一刻，疲惫感终于像涨潮一般将她淹没，许知渐渐闭上眼睛。
归于寂静的重力室内，表面破裂的终端被丢在角落，指示灯忽然闪烁，一条帝国通知出现在未读列表。
站在走廊的九黎忽然扭头看向辽阔的星域，盯着某个方向，由仿真生物膜组成的瞳孔竟然闪过迷茫。
她打开核心程序，向那条从她诞生起就存在的信息通道发出一条消息。
未回应……
第3章
许知从重力室里出来，带着一身疲惫回休息室洗澡。
却见柯克和奇雯神情奇怪地围在重力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连九黎也表现得很不自然，僵硬得像一台真正的机器。
奇雯担忧地开口：“大知，你还好吧？”
许知没明白她在问什么，“我很好啊。”
柯克忽然开口，“将军，你的终端呢？”
奇雯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并没有佩戴终端。
许知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终端被我弄坏了，正准备去取备用的，怎么了？”
走廊内寂静无声，几人都没有开口，许知觉得有些蹊跷。
“你们把玄女舰炸了？”
她本是开个玩笑，但他们好像并没有要笑的意思。
许知渐渐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不说就把门给我让开，急着洗澡呢。”
奇雯攥住手指，吸口气，“大知，你听我说，这种事谁都不愿意发生，我知道你听了肯定不好受，但是你也千万不要冲动……”
身上黏糊得厉害，许知实在没心思听她打哑谜，“说重点！”
奇雯：“云嵇死了。”
柯克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定要这么直白吗？
他们吊着一口气，分毫不敢松懈，谁知许知竟然笑了一下。
“行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笑。我去洗澡了，你们帮我到食堂打一份饭来。”
她说完就走进房间，自然地关上门。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奇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她现在不信，看到终端后肯定要崩溃。”
事实上柯克并不能理解她在担心什么，他是两年前才跟着许知的，对她和云嵇的关系并不清楚，只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他试探道：“我们先去吃饭？”
奇雯一脚踹他屁股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在这儿守着，别让她冲动，我去给大知打饭。”
“哦。”向来暴脾气的柯克被她踹了一脚也不敢吱声。
九黎又向核心程序里发送了一条消息，依然没有回应。
休息室内，许知洗完澡，侧着腰用毛巾擦头发。
软巾在发丝间摩擦着，她忽然想起奇雯刚才莫名其妙开的那个玩笑，眉心一跳。
“这家伙又在犯什么病？闲着没事开这种玩笑。”
弄得她莫名有些心慌，大概是水温太高的缘故吧。
她下意识往桌上摸了一下，没有摸到终端。
哦，她的终端坏了，在外衣口袋里。
等她烘干长发，奇雯刚好端着饭盒过来。
她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将饭盒放在桌上。
许知确实有些饿了，穿着浴袍便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奇雯一直没有出去，她也没在意，狼吞虎咽过后，终于感觉胃里舒服多了。
见她吃完，奇雯终于下定决心。
“大知啊……”
许知擦擦嘴，“怎么，你真的把玄女舰炸了？”
“我……”奇雯挠挠头，“你自己看吧。”
她打开自己的终端，将那条发送给所有帝国公民的消息点开，赤裸裸地展示在许知面前。
“帝国最高议院发布讣告？你又在开什么玩……”
许知瞳孔猛然紧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最高议院联合议席议员云嵇于今日上午11点43分，在中心星区外遭遇反叛军袭击，所乘星舰完全损毁。经帝国军部严肃调查，很遗憾通知大家，公职人员云嵇不幸殉职。谨此讣告。】
公职人员云嵇不幸殉职……
乌黑瞳孔剧烈颤抖，那一瞬间仿若心如刀绞，所有的神经纤维全部麻木，许知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页面上的字。
什么叫完全损毁……什么叫不幸殉职？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开玩笑的吧……
奇雯眼睁睁看着许知那双一向凌冽而坚定的眉眼竟然带着希冀看向自己，仿佛希望她能说些什么，说这是她的一个恶作剧。
奇雯鼻尖一酸，险些落泪，她压抑着哭腔，“大知，你别这样，可能……可能军部搞错了……”
胃中一片翻涌，许知猛地站起来，冲向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