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总会生悲。
当她被揪着衣领提起来的时候,伸出双腿无助地在半空中晃晃。
“爸比?”
“这种时候装可爱没用。”司融的叹息声,在黑暗里好像她的错觉。
陈琰并没有遭到责骂,连同被拎起来的那一下也像在玩乐。她已经和蔡卓然一样习惯了妈妈牌空中杂技,装可爱只是习惯使然。
她被司融抱着往房间走,两只拖鞋一左一右掉下去。
啪嗒两声,随后是司融俯下身捡起她的鞋子。
“今天很乖,有记得穿鞋。”
“所以可以告诉我吗?”司融好像只是有点好奇,“这么晚去干什么了?今天的睡前故事不够有趣?”
陈琰自然不会说是她拜托了哈特等她睡着之后把她叫醒的。她有一瞬间想要祸水东引,声称楼下开着灯的司谦打扰到了她的睡眠,她伸手搂住司融的脖子,有些挫败地把脑袋埋进去。
“我只是睡不着。”她闷闷说,“对不起,司融,我以后不会了。我会早点睡的,你别告诉椒椒阿姨。”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告状精吗?”
陈琰答的流利:“当然。当然不是。你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司融勾了勾唇,唇角溢出一声带笑的轻咳。
陈琰也笑了。
离卧室还有几步距离,司融推门进去的时候,陈琰看到床底下露出的一对淡黄色耳朵尖。书包不见踪影,大概哈特把它藏起来了。
重新陷进柔软的床铺里,像是牵引出某种连锁反应,陈琰打了个哈欠。她胡乱揉碎了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听司融问她:“还要再讲一遍睡前故事么?”
“不用。我睡得着。”陈琰把两只手塞进枕头底下,眼角余光看向床底。
接收到她的提醒,哈特很快就把耳朵收了起来。她在脑海中问她怎么碰上了司融,心跳声有点过大。
司融给她掖了掖被角,俯身用额头贴贴她的脑袋,说:“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陈琰有些犹豫。
她的停顿换来了司融温和的询问:“或许你还需要一杯热牛奶。”
陈琰有些忍不住了。
积聚在心中长久的疑惑缓缓成型,变成了脱口而出的一个问题:“司融,你会和椒椒阿姨结婚吗?”
纱窗外的或许是月光。眼睛习惯了这种亮度,月亮的光线是温温凉凉的,像是在溪水里浸过。
陈琰打了个寒战,为早秋的寒凉,一个小喷嚏应运而生。
穿着拖鞋走动的动静太大,她去取裙子的时候便将鞋子留在了室外。或许是有点儿着凉了,她心想。
她仰着脑袋,想要从司融脸上看出一个回答。
眼皮有点儿发沉,陈琰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算作催促。
再不说,她就要睡着了。
司融好像笑了,用一种饱含着快乐的语气问她喜不喜欢椒椒阿姨。
陈琰发誓,这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废话。
她爱妈妈。
“喜欢的要死。”等不到那个想要的答案,她小小地在被窝里踢腿,小脾气上来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么想让我们结婚吗?”司融逗她,“那妈妈呢?不想妈妈了?”
陈琰有点鄙视他。
她早知道椒椒阿姨就是妈妈了。就像她很早就会写椒盐麻辣鸡一样,有时候不说只是为了大人的面子,司融却以为她是脑袋笨笨的小孩。
可她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在黑夜里留下了困倦的、嘟囔的尾音。
“早点和妈妈……结婚。”
“早点。”
就算被赶出大房子也没关系。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在一起的话,住小出租屋,面对烧不热的热水器也可以。
陈琰心想。
只要他们永远在一起。
第42章
午睡时间,金桔子幼儿园上下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老师巡查过后,确认每个幼崽都安安稳稳地睡在了自己的床铺上,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走廊上的一间房间里隐约传来窸窣的动静。
一个班的孩子悄无声息地出动,秩序井然地围成了一个小小包围圈,共同簇拥着一个面色沉着的女孩。
“一千块钱一次,由秦昭昭同学出价。”陈琰做了个潇洒的手势,以至于出价的女孩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我出两千!”
“我……我出两个两千!”
“我出三个两千!”
“静一静,同学们。”陈琰端坐在床铺正中,鼻梁上架着大红色无框眼镜,将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她一手举着一把闭合的折扇,一手严肃地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提醒道:“两千块不能作为一个单独的计量单位。”
扇子柄对准了最后举手的小孩。陈琰道:“竞拍继续,王洋出价六千块钱一次。”
蓝蓝慢吞吞举手:“我出两个六千。”
陈琰:“……”
“好。一万两千块钱一次。Anybody else?”
“两个一万两千块!”
很好。计量单位已经完全乱了套。
拍卖员痛苦地皱起了眉毛,嘴上还要诚实地换算出报价:“两万四千块一次!”
司融要是知道,女儿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就已经靠着出色的商业头脑亏本赚得将近六位数巨款,或许会忍不住流下喜悦而痛心的泪水。
陈琰的生日宴会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筹备,以至于司家上下没人注意到一件落选的宴会裙装的失踪。
竞拍成功的女孩家长同样粗心,夫妻二人双双忽略了女儿某日放学时背回家的一件带钻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