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琰其实都没听清楚陈之椒说了些什么。司融的声音自带一股冷感,虽然他对她很温柔,但陈琰其实听人说过司融对人礼貌又冷冰冰。
听到他的声音,陈琰回过神,勉为其难道:“去。”
其实还蛮乐意的。
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为了保护牙齿,她平时也很自觉。今天就当为可怜小鱼哀悼吧,陈琰擦了擦尚且湿润的眼尾,愉快地决定吃块小蛋糕。
她从司融的怀里跳下去,抓着手册去和蔡卓然讨论小蛋糕口味了。
俩人快乐地将魔鬼鱼抛在脑后,朝着电梯走去。
“你很会哄小孩诶。”
陈之椒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司融耳边。
明艳漂亮的脸离他很近,几乎是一转头就能鼻尖碰鼻尖的距离。
司融微怔。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交替着一前一后的站位变成了肩膀碰着肩膀。
室外炎热,陈之椒的外套被她留在车上,穿着短袖进馆。短袖略微贴身,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漂亮。司融同她肩膀挨着的部位,好像能够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度。
让人忍不住再贴近一点。
“你有没有感觉蔡卓然生我气了?臭小孩好像从下车开始就不和我讲话。”陈之椒撞撞司融的肩膀,“该怎么哄?”
其实她一般不哄。蔡卓然会自己把自己哄好,没过多久就又乐颠颠过来做她的小跟屁虫。
陈之椒就是想和司融说几句话。
碰到熟人,她就收敛不住话多的本性。看得出来,这个世界的司融之前大概和她很熟。
即便话没说几句,有时候下意识互相靠近地本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即使现在算不上朋友,也不妨碍她发展一下友谊。友情就是要通过交流才能更上一层楼嘛。
陈之椒道:“别小气啊,司融。传授一下经验嘛。”
“你知不知道蔡卓然为什么生气?”司融问。
他们站在了扶梯的同一层。
“为什么?”陈之椒当然不知道。
不过陈之椒很善于反思。她面色严肃,作思考状。
她一只胳膊搭在司融肩膀上,把他当成支点靠着。扶梯托着两人慢慢上升,他们像是两块粘在一起的雕塑。
不久之后,陈之椒得出结论:“我没及时送他去厕所,他拉裤子上了?我看也不像啊,抱他的时候屁股是干的。”
司融提起了那张奖状。
金桔子幼儿园“卫生健康大使”的荣誉称号。
陈之椒恍然大悟:“那他就更不会拉身上了嘛!”
“……”
好像完全没明白重点啊。
司融几乎要叹气。最终还是明明白白解释给她听,关于讲卫生小男孩被忽视的自尊心。
陈之椒不太规矩的手搭在他前胸,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手指摸着他衣服上的配饰玩。司融比陈之椒高出一截,这个动作她做起来其实并不顺手,但陈之椒很坚持。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趋势。
陈之椒和人相处向来没有什么边界感,她看似大大咧咧,从不讲究帝都上流社会虚伪客套的礼仪,实际上又很聪明。
她不会不知道这样亲昵地动作对他们来说太越界了。
她曾经坦然自若地因为某些贵族轻浮的言语和人翻脸,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揍的鼻青脸肿,再笑嘻嘻地和人说只是玩笑而已。只要陈之椒站在那儿,口出狂言的人就会乖乖咽下为了保持浅薄的贵族风度带来的苦果。
她懂得分寸,也明白能做到什么程度。
实力是陈之椒独立于规则之外的资本。
司融原本觉得自己也能这样。可他失败了。成功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的陈之椒是唯一的例外。
或许是信息素安抚带来的亲近,或许是她不知道和前人分手之后就不该靠得太近——总之,司融为她想了诸多借口,但现实是他也没有呵斥陈之椒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他偏过脸,陈之椒却不依不饶。
“喂,司融。”
她好像非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回答。司融不得不问:“什么事?”
“我能再亲你一口吗?”
第20章
“我能再亲你一口吗?”
心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出格到陈之椒自己也觉得过分,在脱口而出之前被她咽回肚子里。
此刻,司融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俊美。
电梯一路向上,明暗的光影也随之变化,落在脸上,浓重不一。横过鼻梁到面颊的一道深蓝色,像彩绘一样。
他对她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纯洁如一朵雨后鸢尾,香喷喷。
……总之,更加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又不是什么色中恶鬼。
此刻,陈之椒深觉挫败,内心几乎要升起一丁点自我怀疑。她明明不喜男色,也不喜女色,稳重如藏金山脉深处终年不散的浓雾,压在人头顶上身高都要矮几公分——
噢,还有该死的变矮的身高。
陈之椒放下了搭在司融肩上的手。
在扶梯抵达平层之后,她迈开脚步,远远跟上了两个孩子。
没有得到回应的司融,望着她不发一言离开的背影,有些无错。
他应当没有做错什么。
.
陈之椒用刀叉冷酷地切割海豚蛋糕。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裂开。
她尚且无法辨析那些情绪,机械地叉起被戳得稀碎的甜品往嘴里送,颇为食不知味。
叉子递到嘴边,她的手指上似乎也带着鸢尾香气。陈之椒彻底没脾气了,挫败地放下刀插,以去卫生间为借口短暂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