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更没有看一眼发出礼貌请求的生物。好像只是顺应着长官的指挥和安排,自然而然地移动了脚步,往别的方向去。
可谭岭听见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耳畔的声响。
直到这道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她身侧停下。
那个声音说:“副官女士,你也一样。请让一让。”
一瞬间毛骨悚然地直觉激发面对危险的本能,她下意识寻找发声的源头,然后看到了——
兔子。
和她说话的是……一只兔子。
眼前的场景简直匪夷所思到透着滑稽,谭岭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
熟悉的垂耳,淡黄色皮毛,同一个品种的兔子大概都长一个样。
谭岭过目不忘,认出它是先前蹲在陈之椒肩膀上的那只。
“我可以救他们。”这只奇怪的兔子说,“请让开一些,方便为另一位先生腾出位置。”
兔子说出的话,落在谭岭耳中近乎匪夷所思。
浓雾中的毒素可能伤害了她的脑神经。谭岭心想。
然而,兔子的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士兵朝这里靠近。
在谭岭没有下达过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动作小心地抬着一个人,放在陈之椒身侧。
他们将司融送了过来。把人放下以后,还有一个士兵俯下身,将陈之椒和司融的手叠在一块。
这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两个突发奇想,莫名其妙地做出了这一系列让人费解的行为。谭岭目光动了动,神情恍惚。
罪魁祸首只能是眼前这只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小垂耳兔。
垂耳兔是人工繁育的结果。谭岭望着哈特脑袋上那对显眼的长耳朵,长长地拖到了地面,脑海中不期然想起陈之椒曾经说过,哈特是藏金山脉的原住民。
这怎么可能呢?
“你究竟是谁?”谭岭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挡在陈之椒身前,像一只威武的大型犬,忠心耿耿地守护着身后的人。谭岭死死盯着哈特小小的身影,仿佛注视着一个危险的怪物。
“还是等她醒了,让她自己和你解释吧。”哈特靠近司融和陈之椒交叠的手,把自己的爪子也放了上去。
她看出副官女士想要阻止她。但是好在,这儿是她的地盘。
对哈特来说,心智坚毅的人会更难控制。谭岭一直很警惕,哈特没办法像影响其他人一样影响谭岭,顶多能让她在蓝金的影响下无法动作。
哈特浑身散发出淡紫色的光晕,她补充道:“如果陈之椒有那个耐心。”
·
回忆起一切的哈特用淡漠的声音说:“如果司融不把自己的面罩让给别人,你不在山崩之前扛着三个人跑,或许一切都不会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
她透着显而易见的怨念。
能够独善其身的两个人沦落成全场最狼狈的家伙,甚至还连累了她。
现在,他们三个带着一个小的,在异世界漂泊不定。
“没有如果。再来一次也是这个结局。”陈之椒根本没办法看着队友到在眼前而无动于衷。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陈之椒摸了摸下巴,“你是怎么救我们的?用蓝金么?说实话,我不太明白。”
回忆起往事不过瞬息。哈特彻底换了一副性格,在陈之椒面前不再眼泪汪汪地喊主人,这让陈之椒松了一口气。
哈特默了默,望向陈之椒的眼神直白到能够让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感到刺痛。
说不清是带着鄙视还是不情愿,哈特慢吞吞地问:“你想听?”
“听。”陈之椒答。
哈特:“真的想?”
陈之椒不耐烦了:“别让我抽你。”
“好。”哈特立马缴械投降,“我尽量用你们人类能够理解的方式表达。鉴于在这个世界里,你母亲在研究物理上颇有成就,你应该听说过'多重宇宙'吧?”
陈之椒:“对于人类这一种族,知识理论不通过母婴传播。”
“是这样么?”哈特恍然大悟,“好吧,没听说过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先引入一个概念,在现代物理中,它称其为'波'。”
“而众所周知的是,光是一种电磁波。”
“你们人类总把量子物理局限在实验室里,却不知道整个宇宙都是概率波的交响乐。还记得蓝金在磁场中的共振频率吗?当你们的生命体征濒临湮灭时,这种特殊晶体就像量子隧穿效应的钥匙——”
陈之椒总算知道哈特为什么要反复确认了。这堂物理课来得突然,陈之椒耐着性子听了几句,这些理论和蓝金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说人话。”陈之椒屈指弹了弹兔子耳朵。
“简单来说,”哈特耸了耸肩,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调整了说话方式,“你们当时处于生死叠加态,而蓝金作为观察者进行了量子测量。”
她用手爪在半空中挥了挥,淡紫色的光晕如同蓝金的星芒,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来:“每个选择都会分裂出平行世界线,就像你母亲研究的量子退相干理论——还记得她书房里那本《量子宇宙》扉页的手稿吗?”
“……你怎么知道我妈书房里有什么。”
哈特想模仿人类打个响指。这对垂耳兔的爪子来说并不容易,哈特只好放弃,有些遗憾地回答道:“观测。”
“请放心,我可没偷偷跑到你家里去。”哈特三言两语解释完,又开始往难懂的理论上靠。
听着哈特滔滔不绝地从电磁波讲到光电效应,陈之椒看了眼时间,皱紧了眉,第一次打断:“现在,忘掉我妈是个物理学家这件事情。忘掉光电效应、干涉条纹和双缝干涉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