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椒松了口气。一天到晚被孩子搞得一惊一乍的,她还不是很习惯。
之前她也不这样。似乎是从身份转变的那天开始,她渐渐意识到自己是陈琰的母亲,整个人都变得和往常不太一样,格外怕她磕着碰着。
陈琰将淡黄色小兔抱给她看。陈之椒没忍心摧毁女儿人是不可能和动物沟通的幻梦,说:“你好啊小兔子。”
谁料,下一秒,她耳边清清楚楚地响起字正腔圆的回答。
“主人~好想你~”
……啊?
陈之椒条件反射地一拍伸到她胳膊边上的手。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来的司融无辜被打了一记,手背都红了,他呆了呆,愤怒的小眼神直直射向她。
顾及是在女儿面前,他勉强收敛了几分娇气,语气平静的和死了一样。
“我又惹你了吗。”他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语气没有起伏,“那你多打几下吧。”别管我死活了。
陈之椒胡乱抓住了司融的手,也没看清楚是不是无辜受伤的那只,一阵敷衍的揉搓。
“爸爸!妈妈说你在家可想我了。”陈琰笑嘻嘻地和哈特贴贴,脸蹭着哈特身上的毛毛。
好软和。
毒舌的司谦说她从小吃着脱毛兔子的满嘴毛长大,一日三餐最好加点化毛膏化开,不然到时候会在幼儿园吐毛球,一度把她吓得要死。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陈琰慷慨地分出毛毡原材料加入司谦的水杯。
司融收回目光,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话,想必是某位急着跑路的妈妈向小公主进的谗言。他也没戳穿,配合地说:“那是,你不在一会儿我就想你想的不得了。”
陈琰语气深沉: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那么黏人。”
才五岁的小孩,说什么基本都是从家人老师那儿耳濡目染,司融觉得这不是好话,问:“这话是谁教你的?”
陈之椒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司融惊了下,这回是真的有点小恼火了:一进家门不由分说打了她一下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陈之椒帮他揉手背的动作已经敷衍到挺住,两人的手变成单纯的交叠。司融顺着陈之椒的目光一看,那只越发圆润的哑巴兔子窝在陈琰的臂弯里。
……兔子,他的一生之敌。
“嗯……让我想想。这是火火的爸爸妈妈说的。”陈琰道。
陈琰打了个哈欠,一回家就电量告罄:“困困的。”
陈之椒听到了关键词,知道小孩今天活动量达标要提前关机了,忙道:“那妈妈带你去洗澡?”
“嗯嗯。”
司融一愣,他还没为自己讨回公道,老婆居然就神游一样带着女儿走了。也不管他——
陈之椒变了。他气呼呼地想,陈之椒这回是真的变了。
在带女儿方面,陈之椒现在唯一比较娴熟的技艺是给女儿洗澡。陈琰在她专用的儿童浴缸里飘啊飘,在陈之椒认真用起泡网起泡的时候玩鸭子大战。
温温热热的水流很舒服。陈琰吹了吹泡沫,被陈之椒抓到痒痒肉,控制不住地咯咯笑。
洗完澡后的小女孩整个人都是香喷喷的水蜜桃味。陈之椒已经熟悉这套流程,把小孩送到床上上的时候,她只差一点就要关机了。
她和司融一左一右,同时为困到眼皮打架的小公主献上晚安吻,关掉了卧室的灯。
陈之椒想起正事,“盐盐的家庭作业——”
说着,她转过了头,看到司融气呼呼的表情。
他盯着她,也不说话,想什么几乎全都摆到了脸上。
陈之椒当即复盘了今天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深觉大难临头。
“我错了。”她当即道。
“你每次都这样!拍我手,还把我当空气。椒椒,你这是在欺负我。”他的语气软的一点讨伐的力度都看不见,这种程度的语气更像是撒娇告状。
可谁会向欺负自己的人告状的呢?陈之椒被搞得更心软了。
落在唇角的吻很轻柔,天然就是一种甜腻的安抚,陈之椒很快就推开,司融看着生涩又可怜,却是追了过去。陈之椒的犹豫短暂得像是一见光就蒸发的朝露,把女儿的家庭作业抛在脑后。
半个小时后,谁也没想起家庭作业。
亲完之后,之前的事情也不算过去。陈之椒做了个言简意赅的小检讨,勉强得到原谅。
她感觉司融原谅得一点也不勉强。
“这件事情说起来很不可以思议。”陈之椒一开口,红肿的唇微微发痛,她发出轻微的抽气声,才把话说完,“我刚才听见兔子说话了。”
“你女儿也和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司融像藤蔓一样缠上来,你黏黏糊糊地说,“唔,看来我们家有两个动物亲和力点满的公主。老是说……你是不是有精灵血脉?”
只有女儿不在场的时候,他才能恢复腻歪。不知道哪门子的专家说,父母不应该让孩子看到父母相处时太亲热的场景,上育儿课的时候去不敞亮地讲清楚具体尺度,倒是在场所有的新手父母都心照不宣。司融慷慨地和新手妈妈陈之椒分享了自己的上课笔记,两人面面相觑,再看到陈琰的时候都拿捏不准,差点互称同志。
“什么有的没的。”陈之椒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温,得出结论,“下回陈琰的那些动画片不许看了。”
司融一脸不服气,从她手掌下躲开,大声道:“谁爱看那种东西!”
就在这时,陈之椒又听见了那道声音。
“主人主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啦?”
陈之椒怔住,抱着司融环顾四周,这回好了,连兔子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