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照点头:“好,按你的意愿来。”
如今祝修远和祝叙都住在这里。
祝叙似乎是听到说话声了,他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妙清,你睡了吗?”
祝妙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寒照,眼神莫名心虚,这才回:“还没。”
他又问:“我听着你房中有说话声,是不是谢寒照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他在这,跟我说些过几日成婚的事情。”
祝叙沉沉的声音传来:“天色晚了,让他走吧。成婚前也不宜见面。”
祝妙清还没来得及答话,谢寒照的脸猛地凑近,趁她不注意,一个浅淡的吻轻轻的掠过她的唇。
他伏在她的耳边说:“这几日我就不先过来了,等成婚当日,我再来接你。”
第89章 尘埃落地
十五的晚上大夫人便派了喜婆还有伺候梳洗的丫鬟过来。
祝妙清睡不着,总觉得不太真实。
整个人也乱糟糟的,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
明月进来,见她还没睡。
“姑娘,早些休息吧,睡不太久就又该起了。”
祝妙清深吸了一口气:“睡不着。”
“那也先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明日有得折腾呢。”
她点点头:“嗯,也好。”
她脱了鞋袜躺在了床上,明月将床幔放了下来。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无神的看着上方,心里却在回想着一年前和谢奕舟成婚时。
第一次出嫁心里必然是紧张和期盼的。
对以后得日子迷茫,还有些害怕。
谢奕舟的死讯传到上京时,她的伤心占的不多,更多的还是害怕。
她在离家千里的地方,唯一的“依靠”没有了。
一时间,她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飞了,风往哪里吹,她就往哪走,万般不由己。
可是她人在孝期,离不开侯府。
她日日待在春风院,不敢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不敢往侯府人多的地方凑。
那些地方总是有许多道不尽的关切,和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站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每日抬头望天,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要困在这四角高墙的侯府中了?
直到与谢寒照的那场意外。
自那之后,她像是被厉鬼缠上了,无处躲无处藏。
她这只断了线的风筝,忽然被人扯住了线,仍旧是万般不由己,线轮握在他的手中,她被牢牢的牵引住。
她逃跑、躲藏、以命相胁,都挣不开他的禁锢。
直到今天,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地。
他与她明日之后,便会牢牢绑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也会从叔/嫂变为-夫-妻。
祝妙清现在心里的滋味,说不清也道不明。
就像是吃了一颗没成熟的果子,酸涩中带着苦,连着吃了几口,连舌尖都被麻痹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果子到底熟没熟透了。
……
祝妙清想了许多许多,一直到子时才恍惚的睡着。
似乎才刚刚闭上眼睛,明月和梅香便推门进来了。
明月的声音传来:“姑娘,该起了。”
她睡的浅,听见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喜婆带着好几个丫鬟也走了进来:“姑娘,该梳洗了。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就该来了。”
她知道面前的人是二嫁,却还是改口叫了姑娘。
祝妙清的眼睛顺着门朝外看去,她没理会喜婆的话,而是问明月:“我爹爹和哥哥呢?”
明月眼眶发热:“老爷和公子一大早就红了眼睛,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就不来姑娘面前凑了,一会您收拾好,盖上了盖头再来。”
她还是先去见了祝修远和祝叙。
祝叙一大早就出去给祝妙清买龙须酥去了,只留祝修远在前厅里。
祝修远正偷偷抹着眼泪,瞧见她过来,他赶紧抬手拭去了眼里的泪,强扯出了个笑脸:“你这时候不是该梳洗了,怎么又跑来了?”
祝妙清眼眶湿润,声音缥缈:“爹,我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回去梳洗吧。”他声音也忍不住的哽咽,一句“爹对不住你”哽在喉中,到底是没说出来。
他怕兆头不好,也希望祝妙清日后能过得高兴一些,便不想再说这些话了。
祝妙清抓住了祝修远的手,鼻尖一酸,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已经怎么也压不住。
喜婆急着来寻她,她送嫁了这么多新娘子,早对这副场面见怪不怪了,本想进去将祝妙清请回去,却被明月和梅香一起拦在了门口。
明月和梅香对看一眼。
这么久以来,总算是统一了一次战线。
明月却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要你假好心?
梅香没跟她计较,她对喜婆说:“再等等吧。”
祝妙清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哭的有些红肿。
丫鬟伺候她先梳洗后,给她戴上了金冠玉钗,又是搽脂抹粉,又是螺黛描眉,镜子里的人被铺天盖地的红色衬得陌生起来。
冠上的金流苏垂在她的薄肩,红绸嫁衣绣工精美又繁复,沉甸甸的压在她身上。
一切收拾好后,喜婆拿起盖头罩在了她的头上:“姑娘稍等一会儿,小侯爷应当马上就来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梅香去开了门。
祝叙正站在门外,将油纸包裹的龙须酥递给了梅香:“给妙清拿着吧,她喜欢吃这个,到了侯府后,饿了能吃一些。”
梅香接了过来,“公子还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