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亮的阳光将她脸上的小绒毛照得发白,霞明玉映,明媚好看。
其实潘棠会的发式挺多,平日也常常自己绾发,但她的手艺还是不如曼姝的。若是曼姝来,绾出的发式饱满好看,每一缕发丝都是整齐的,比她自己绾的乱糟糟要好上万分。
只是今日无法,曼姝生病了,她只好自己来。
绾发前要先给凌乱的发尾梳顺,再抹上一层桂花油,这样不仅能养护头发,还能让发髻整齐。
但她取出妆奁里的桂花油,看着一小盒的油却犯了难。要不还是不抹桂花油了?潘棠虽然很喜欢桂花油的香气,但其实不是很喜欢油沾到手上滑腻腻的感觉,她并不是很乐意碰这油。
想了想,还是打算随便绾起来就算了。
她打算给自己绾两个双鬟髻,但今日不知怎的,如何绾都绾不出自己满意的。想来可能是昨日夜里玉容给她绾的两个过于好看,导致今天她看不上自己绾的了。
如此一想就觉得好笑,她赌气地将梳子往桌台上重重一放,叹出口气来。
那就不绾了。
潘棠一手支着脑袋,墨发披散,两缕发丝垂在耳侧,手肘杵在面前的桌子上,窗户大开,正是一日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那个黑衣身影遥遥立在院落门口,沉默得像一座山。
黑色圆领袍上金色的暗纹在光照下隐隐生光,蹀躞带束在腰间,将劲瘦的窄腰勾勒得恰到好处,再往下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阿酌。”她喊。
他转身看向这边,神清骨秀,英气勃勃,一如冬日寒竹般挺拔。
“你过来。”
阿酌走进来,站在廊庑外,对窗户里的潘棠行礼。
“你的伤寒好些了吗?曼姝病倒了,既然你也生病了,那不如今日也告假一日修养?”潘棠支着头,懒懒问他。
“回二娘子,属下修养一日,病已经好了,无需修养。”
“嗯?你倒是厉害,生个病好这样快。”
潘棠仔细端详着他,见他一身气度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只是眼下有一团乌青,看上去是昨夜没睡好。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潘棠想到第一天见到阿酌时,他都快死了,还吓跑个郎中,没想当晚一根人参服用下去,他竟然就自己好了,看来他身体确实不错,恢复能力很强。
潘棠点点头,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左右站在院子门口无事,不如来替我绾发吧。”
阿酌躬身,“属下手拙,不会绾发。”
潘棠笑笑,继续逗他,“不会可以学嘛,你*现在就进来我教你。你这样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你要是绾的好,我就让你每日来替我绾发,给你加工钱。”
“二娘子赎罪,属下真的不会。”
见他一再拒绝,潘棠叹一口气,“你这个小侍卫啊,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保护我,对我唯命是从,但真要你做事时,我是一点都使唤不动你。”
“是属下不敢。”
“你不敢什么?”
“二娘子,男女授受不亲。”
“哦那你抱我的时候想起自己是男子了吗?那你亲我的时候想起自己是男子了吗?”
阿酌缄默,避开了她直勾勾的视线,但她的注视如有实质地笼罩着他,片刻没过,便红了耳根,他妥协道:“遵命。”
阿酌走进屋子,站在潘棠身后,面前的铜镜里,潘棠能看见他的脸。
她道:“我教你,你先帮我把发尾梳顺。”说着递给阿酌木梳。
他不说话,只是接过了潘棠手中的木梳,轻轻将她背后的一缕头发牵起,捏住她头发的中段,仔细梳顺发尾。
动作轻柔又仔细,像是呵护着手心里易碎的珍宝一般。
背后,簌簌的响声传来,脖颈处痒痒的,潘棠盯着铜镜里他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弯弯。
“感觉你很熟练嘛。”
等所有发尾都梳顺以后,潘棠将那一小罐桂花油递给他,道:“你先将这个放在掌心揉搓,在抹在我发尾处,记得别抹太多。”
“是。”
他将桂花油在掌心搓热,又拿起她头发了四分之一,将发尾细细抹上桂花油,发梢被他攥在掌心里,粘上油亮亮的光泽,变得更加柔顺乌黑。
淡淡的桂花香气在空气里氤氲着,满室馨香。
“好了,发油就涂到这吧。我想要梳双鬟髻。”
潘棠从妆奁里取出两条和今日衣裙相配的鹅黄色发带,“就是我平日里梳的那种,先将头发分成左右两份,头顶的高高束起,剩下的弯成两个小环。”
阿酌的动作停住,似乎是真的犯了难,两只手各拢了她一半的头发,却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潘棠笑道。
“用发带束发你总归会吧,你就用这两个发带将我头发绑起来就行了。放心吧,就算丑我也不罚你,你扎的我都喜欢。”
阿酌拢起她一半的头发,在一侧绑了个海螺状的丸子,再缠上发带,不一会另一边也绑好了。
潘棠看着镜中自己笑了笑,两个小丸子扎得毛茸茸的,小绒毛露在外面,有些乱,却看上去莫名可爱。
“手艺不错啊,阿酌。看来你这梳头师傅的活真的可以担起来了。”
“二娘子喜欢就好。”阿酌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因为潘棠的夸奖有些赧然。
潘棠道:“今日曼姝病倒了,我们院的小厨房也不开火,你就去府中下人吃饭的厨房寻些吃食,若是有包子馒头什么的就给我带两个回来。”
“要不要属下为您去东市买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