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点点头,喝了几口粥,用了几口小菜就感觉饱了。
情绪不佳,胃口也不佳。
叫雪柳撤下饭食,她静坐在窗边等候。
按照梦,再过一会就会有谢夫人的贴身婢女溪和来报信。
……
未时三刻,屋门被叩响。
“苓娘子,我是福寿院的溪和,奉夫人之命前来报信。”谢苓眼神微凝,起身拉开屋门。
门外的婢女年约三十,白面圆脸,眉眼温柔,府内皆称溪和姑姑。
“溪和姑姑请进。”她侧身抬手,礼让道。
溪和温和笑道:“苓娘子客气,奴婢就不进去了,夫人交代奴婢知会您一声,与您有婚约的王晖王公子,昨儿半夜发急症走了。”
她顿了顿,看谢苓脸上露出好似悲伤的神色,便微笑道:“夫人说人既已死,明日的婚约就作罢,苓娘子可安心在府中住着,过些日子再帮您相看合适的郎君。”
“夫人心慈,还说这厢房不适合久居,将北边的留仙阁腾了出来,您一会儿就可以搬过去了。”
说着,她示意身后端着铜盘的侍女上前,指着盘里的珠宝道:
“这些首饰是夫人给您的补偿,让您不要太过伤怀。”
谢苓垂下眼睫,神色不明感谢道:“夫人心善,谢苓在此谢过夫人了。”
溪和看眼前的人没什么异常,行礼后带着侍女回去复命。
谢苓看着溪和的背影,眼神眯了眯。
这个梦果然是真的!
溪和也是个佛口蛇心的人。
梦里她能被王闵设计,就是这溪和的手笔。
而王晖之死,很难说是谢珩,还是谢夫人的手笔。
从把她许给王晖开始,到暗示引她找谢珩依附,以及此后一切悲惨,都是阴谋。
很可惜梦里直到死,她都不知道这一切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
谢苓看着铜盘里上好的珍珠串,美眸寒光如刀,抬手将其狠狠扯断,珠子瞬间崩了一地。
人人都将她当物件当棋子,那她偏生要下一盘属于自己的棋。
沉了沉起伏的心绪,谢苓看向门外:“元绿可在?”
想要跳出棋盘,必须要有自己的人。
元绿推门进来,规矩行礼道:“奴婢在,苓娘子有何吩咐?”
谢苓倒了杯茶,抬起眼眸:“听说,你有个妹妹在迎春楼。”
元绿猛地抬头,看到谢苓淡漠的眼神后,意识到自己出格了,立马又底下脑袋,声线发颤:“奴婢……奴婢听不懂苓娘子的话。”
第5章 恩威并施认姊妹~
谢苓却未回应,她微微侧头,望着雕花窗棂。
元绿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窗棂外绿影摇曳,有一枝翠绿蜿蜒而入,伸展到榻边小几上。
她心底一颤,就见谢苓伸手折断那根柳条,沾了天青茶盏中的水,在小几上写了两个字。
折柳。
元绿倏地后背起了寒意,她弯膝跪下,手指攥紧,唇色发白。
她的妹妹,正叫折柳。
“苓娘子……我什么都能做,求您放过我小妹。”
谢苓看了眼元绿挺拔的脊背,起身绕过屏风,声音有些困倦:
“起来吧,进来替我捶腿。”
元绿赶忙站起来,从榻边的檀木柜上取了小锤,有些忐忑地进了内室。
瞥见谢苓靠在引枕上轻摇团扇,元绿赶忙半跪在谢苓身侧,准备拿起小锤轻锤小腿。
一只羊脂玉般的手就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元绿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就见对方松了力道,压低嗓音:“坐下吧,方才在外间不好说话。”
元绿轻挨床沿虚坐下,有些恐慌:“苓娘子……”
谢苓摆了摆手道:“你不必惊慌,说起来你我两家算是远亲。”
“你太爷是姓沈名三牛吧?”
元绿点头道:“是叫这名,只是苓娘子如何知晓太祖性名?”
谢苓解释道:“我家百年前本姓是沈,算起来我太爷跟你祖上还是兄弟关系。”
“来之前我祖母提过几句,说到了建康若是能找到沈三牛一家,就接回阳夏去,好歹是走散的亲人。”
“刚来我就觉得你颇为亲切,直到雪柳昨日上街,无意间听到你在迎春楼旁边的巷子和一姑娘说话,才大概确定了你的身份。”
“适才怕认错人,因此试探了一二,望妹妹莫要怪罪。”
谢苓拍了拍元绿的手,将手腕上的青白玉手镯套在她腕上,笑道:“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镯子妹妹莫嫌弃。”
元绿被一连串的话砸昏了头,她呆愣愣地看着谢苓,直到手腕上传来温润的触感,才回过神来。
她望着成色极好的镯子,脸涨得通红,伸手想摘了:“苓娘子,这如何使得,您快快拿回去。”
谢苓按住她的手,柔声道:“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再说了,我初来乍到,在这建康两眼一抹黑,说不定还得麻烦你。”
元绿这才收下镯子,脸颊红红得,十分不好意思。
谢苓又道:“说起来,你那妹妹为何在迎春楼?”
闻言元绿情绪激动起来,咬牙切齿道:“说起来惭愧,家兄好赌,前些日子趁我不在,将小妹五十两银子卖入迎春楼。”
谢苓道:“伯父伯母呢?”
元绿深深叹了口气:“父母早亡,全靠家兄带大,若不是他染上恶习,我也不至于当丫鬟讨生活。”
“也正因有养育之恩,我才没打死这个卖自己亲妹的畜生!”
谢苓抚着她后背,轻声细语安慰:“都过去了,折柳妹妹的事,我会想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