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有些不满,觉得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有人小声嘟囔了句:“不至于吧。”
谢择道:“如何不至于?今日若不查清,谁知日后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
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们应该懂。”
众人不再作声,虽还有些怨言,但不得不承认谢择说得对。
再者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做了这局来陷害谢苓。
谢择问秦璇道:“昨日晚上我也在,但走得较早,郡主说说后续的事。”
秦璇三言两语说了,便双手环胸冷脸站在一旁。
谢择招手叫来发现这件事的侍女,细细盘问了一番后,发现了里头的漏洞。
昨日亥时末刻,秦璇忽然想把玩太后送的镯子,结果保管首饰的侍女发现东西不见了。
根据侍女所言,除了亥时她出去打水外,放首饰的盒子并未离开过她的视线,而亥时出现在郡主帐子附近的,只有谢苓的侍女元绿。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细细想来,问题却不少。
譬如秦璇为何突然要把玩镯子。
昨夜的情况谢择知道一些,元绿分明是被人故意支走的。
可这话,他不好说,毕竟谢苓昨日的遭遇,于她而言是伤害,于别人而言就是“污点”。
谢择问道:“郡主昨夜为何忽然想把玩镯子?”
秦璇一愣,随即思索了一番,眼神忽然落在林华仪身上。
她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林华仪突然提起了太后,说起今日去温泉要配什么首饰才相得益彰。因此睡前她便想起来太后曾赐给她过一对青蓝色的镯子,正适合泡温泉戴。
她一时拿不准林华仪是故意说的,还只是碰巧。
可一想起二人的关系,以及林华仪对自己的付出,秦璇怎么都说不出口。
收回目光,她道:“就是忽然想把玩把玩,没有理由。”
可谢择是谁,他在边境审讯过不知凡几的叛徒和细作,怎么可能连这点神情变化都看不出?
他对一旁的卫兵招手,准备吩咐一二。
谢苓忽然上前一步,开口道:“劳烦这位大哥,去把郡主帐子外五丈内的地皮翻开。”
士兵带着人领命离开,众人不解谢苓要做什么。
唯有谢择眼神明亮,带着赞赏地看着她。
苓娘比他想象中要聪慧。
他们二人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此事其实极容易查清——昨夜篝火会结束将近亥时,众人回帐子的时间约莫都过了亥时二刻,而镯子是亥时末刻发现不在的。
若郡主的侍女未撒谎,那镯子只可能是在亥时内丢失。
在不到一个时辰内,还要躲避开一刻便巡逻一次的卫兵,这人能下手的时机不多,一定极其熟悉郡主,并且她不可能把镯子带太远。
后续又要面对搜查,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只可能藏在了郡主帐子周围。
谢择深深看了眼林华仪。
凶手的目的本就不是偷窃,而是栽赃嫁祸。
林华仪有些慌,她悄无声息跟旁边鹅蛋脸的侍女对了个眼神,见对方脸色有些发白,无力地敛下眼眸。
一刻后,卫兵匆忙赶来,手中捧着个沾着泥土的粉色帕子。
谢择接过东西打开,里头正是断成几截的玉镯。
而帕子上的右下角,绣着个小小的兰花。
“还要继续查吗?”
余有年拿过那方帕子,扬声道:“若是再藏头露尾,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半晌,林华仪身旁一直垂头的鹅蛋脸侍女突然站了出来,跪在秦璇脚下,砰砰磕头:“是奴婢做的,奴婢家中老母病了,实在不好意思问小姐借钱,情急之下便动了歪心思,趁郡主身边的琳琅姐姐出去,偷了那镯子。”
秦璇凤眼一扬,抬脚就把侍女踹倒在地上,怒骂道:“好你个腌臜货,竟敢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在场的贵女郎君们,都看向这侍女的主人,林华仪。
她此刻满脸震惊,随即脸色煞白,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恨声道:“袭兰,你这是何苦!你缺什么你倒是跟我说呀,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袭兰爬起来,朝林华仪磕头道:“小姐帮奴婢太多了,奴婢不好意思再劳烦您,因此犯了大错。”
说着她双目含泪,语气悲伤:“小姐,您就当没我这个奴婢吧。”
谢苓看着主仆二人演戏,啧啧称奇。
看看,多感人的主仆情深,明明是害得别人差点受不白之冤,竟然还能塑造成无可奈何才偷东西的可怜形象。
也不知林华仪是如何让这侍女死心塌地,甘愿担下这一切的。
只可惜还是不够谨慎,居然留了这么大的漏洞。
谢苓道:“那为何镯子是碎的,你不曾带走?”
袭兰回道:“奴婢躲在暗处看到了巡逻而来的卫兵,心中惊惧,不慎摔碎镯子,于是偷摸埋在了郡主帐外。”
余有年道:“胡说八道,这几天下雪,土地湿润松软,镯子摔碎需多大力气?你当卫兵吃素的吗,离近了这么大声还听不到?”
袭兰一慌,不知怎么解释,下意识看向自家小姐。
见对方不做声,便慌忙找了个理由:“奴婢把镯子不慎摔在了碎石上。”
秦璇冷笑道:“林华仪,你这侍女倒是聪明。”
林华仪歉疚道:“郡主,是我御下不严,给您添麻烦了。”
秦璇道:“你不止该给我道歉,还应该给谢苓道歉!”
林华仪强颜欢笑,看着谢苓咬了咬牙,吐出一句道歉:“苓妹妹,今日真是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