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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涧缠春\枕南柯(276)

作者:炩岚 阅读记录

“施主可以理解为,行善事,会让佛祖赐下更多福泽。”

赵一祥心中哂笑,面上一派虔诚。

他道:“主持所言有理,那具体要捐多少?还望主持指点。”

支遁主持道:“捐多捐少都是善举,赵施主随意便好。”

赵一祥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二人最终一前一后出了藏宝阁。

……

翌日,晨光熹微。

含章殿的檐角最先触到初夏的晨光,庭院里的青砖被夜露沁得发亮,石阶缝里钻出的蕨草顶着银亮的水珠。

谢苓坐于案前,指尖捏着一张信纸。

那上面写的,正是元绿对于藏宝阁里物件价值,以及寒山寺所有花销的估算。

完全对不上。

那些所谓的佛物,大多不值钱,却能卖得成千上万两。

那些多余出来的钱财,到底用作何处?

香案上错金博山炉升起一线青烟,混着宫女用银剪剖开的新莲气息。

清新的气味让她思绪更加清明。

如果没猜错,那些钱财…恐怕是用作豢养私兵,铸铁练器了。

王、桓所谋甚广。

正思索,就见霞光匆匆行来。

她福身一礼,低声道:“娘娘,成了。”

谢灵筠已经知道了玉观音的事,剩下的,就看谢氏会有何动作了。

也不知道谢珩会如何做。

第129章 暗风吹雨渗玉骨~

建康城头铅云低垂,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乱响,含章殿门次第阖紧。雨是突然泼下来的,琉璃瓦当迸出万千银珠,将整座宫阙浸成一方洇透的墨砚。

值夜宫人提着羊角灯穿过回廊,灯影在暴雨中明明灭灭,恍若飘摇的流萤。

谢苓被雷声惊醒时,满帐鲛绡纱还在簌簌震颤。

方才她又梦到自己洞房之夜手刃谢珩,质问他为何心狠手辣到要对她的至亲动手。

她喘息着攥着锦被坐起身,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鲜血淌满双手的温热触感。

“娘娘!”绿绮忽然跌跌撞撞扑进寝殿,琉璃宫灯映得她脸色青白。

“崇明公公在殿外候着,说是…说是陛下在清思阁……”

帐外雨声忽然变得真切,伴着雷声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

谢苓瞳孔微缩,飞速镇定下来,赤足踩上织金毯,腕间金缠丝粉玉镯撞出清响:“掌灯,唤崇明进来。”

崇明衣袍边角沾湿了不少,额角还有个发青的肿块,想是刚从清思阁跑来。

他伏在地上,声音却稳得反常:“两刻前徐美人侍寝时,陛下突然口眼歪斜…现下挪到式乾殿了。”

谢苓的指甲掐进掌心。

五天前她将玉观音的事透给谢灵筠,对方也确实如她所料将消息传回了谢家。

可令她不安的是,谢崖和谢珩一点动作都没有,安静的和往常并无区别。

她给长公主递了信,那边的意思也是让她稍安勿躁,暂且别出手。

哪知这一等,就等来这惊天噩耗。

她垂眸站在床侧,苍白的脸色印着昏黄的宫灯,睫毛投下一片黑沉的影。

徐氏是上月才进宫的吴郡闺秀,年方二八的江南美人。

按理说,司马佑虽用了复阳丹,但量并不大,不应该马上风。

她望着床角摇晃的鎏金铃,忽然想起三日前太医令来请平安脉时,曾说司马佑近来突然又迷上了服食的五石散。

这东西虽会败坏身子,可也不是什么烈性药,能让人短时间得急症。

除非…里头添了别的东西。

揉了揉眉心,她现在是真看不懂谢珩想做什么了。

“更衣。”

她转身时雪白寝衣扫过崇明全肩头,声音沉静冷漠:“皇后现下如何?”

崇明道:“皇后娘娘前两日中了暑热,今儿还病着,听说了此事后…只说叫您全权处理。”

谢苓笑了一声,语气

听不出喜怒:“让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去式乾殿候着,若是有人问起——”

雨幕中传来遥遥更鼓,子时的梆子声裂开雨帘,“就说陛下梦魇,要请太医令施针。”

皇后是个圆滑的,找好借口躲了清闲,她就这么好运了,不管也得管。

皇帝马上风不是什么光彩事,她身为协理六宫的贵妃,自然是要为皇家颜面着想的。

谢苓抻手让宫人更衣,垂眸时看到绿绮半天系不好腰带,手指在抖个不停。

她按住绿绮的手,铜镜里映出她唇角一点轻笑:“慌什么?去把半月前贤妃送来的那匣老参带上。”

绿绮愣愣抬头,对上谢苓漠然的双眸时,慌忙垂下脑袋,呐呐称是。

*

轿辇行至半路时,前方突然亮起一串宫灯。谢苓掀开帘角,看见太后翟车上的孔雀蓝流苏在雨中泛着幽光。

两队仪仗在丈许外僵持住,雨声里传来女官微哑的嗓音:“夜深露重,太后娘娘体恤贵妃……”

谢苓唇边泛起一股冷意。

太后恐怕是想做什么,为此阻止她去式乾殿。

“掌事女官僭越了。”

她沉冷声音裹着雨气递过去:“陛下圣体违和,本宫奉皇后手谕侍疾。”

腕间的玉镯碰在轿辇金栏上,当啷一声脆响:“还是说,太后娘娘不顾陛下安危,偏要阻拦?”

前方骤然寂静,只余雨水顺着翟车宝顶汇成银线。

谢苓闭目倚回软垫,想起梦中,她也遇到过许多这样令人身心俱疲、绵里藏针的僵局。

只不过那时候她不得不参与,且是被人压制的那一方。不像现在,她多少有几分权力在手,行事不用太过顾忌。

软轿在雨中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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