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先生按照您交代的,设法拿到了谢灵音的那枚金钗,以及几个山匪的供词,然后昨日交到了王氏。”
“听她说,王氏那边已经开始以谢灵音随意丢弃御赐之物为由,弹劾谢二爷。”
“谢二爷因为这事快气疯了,将谢灵音抽了一顿藤条,然后关到了祠堂里。”
“听人说,谢灵音发了高热,身上全是血痕,谢二夫人心疼的要命,谢二爷也不让人请大夫,依旧关着。”
说到这,雪柳脸上出现快意。
紧接着,便有些担忧道:
“不过兰先生说,王氏的目的似乎不止这些,她担心这件事会脱离掌控。”
谢苓摇了摇头道:“就是要脱离掌控才好。”
那枚金钗,是皇室之物,她是故意让白檀偷的。为的就是先轻拿轻放,让谢灵音放松警惕,再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件事和这钗子,送到王氏手中。
毕竟按大靖律令,皇家赏赐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处置的。
之前长公主赐给谢灵音,谢灵音用其“收买山匪”,已经是大不敬。
一般来说,这种事可管可不管,长公主自己懒得计较,但不代表王氏不会用这件事做筏子。
不管事情有多小,只要让王氏拿到谢氏的把柄,自然会不遗余力扩大这件事。
定然会以谢灵音丢弃损坏御赐之物为由,延伸到其他事情上,伪造些其他的罪名出来,扣在谢氏头上。
谢氏只要分出一点神去处理此时,自己就不至于被那么早处理。
能活一天是一天。
她道:“王氏那边你们暂且别管,这两天先去查一查各大药房苏合散的进货记录。”
一旁的禾穗提醒道:“阿婵姐姐,大部分药房不会用苏合散,因为这东西是拿来做养颜丸辅料的。”
谢苓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养颜丸,一般人买不起,一般的药房也不会制作。
建康能有此地位的药房,为数不多。
她脑海中闪过几个铺子的名字,一一给雪柳说了。
“着重去这几个铺子查。”
“记得,一定不要露出真实目的,想办法掩盖身份,千万不能让谢家的人知道。”
她隐隐感觉,幕后之人或许就是谢家人。
“还有,让你姐姐想办法,最好能借裴凛的手进宫,去太医院和御药房查查。”
雪柳牢牢记住谢苓的交代,含泪点头。
禾穗见两人说完话了,从怀里拿出个瓷器递给谢苓,说道:“阿婵姐姐,这里面是治风寒的药丸,一次五粒,每天三次。”
谢苓有些怔然,没想到对方这么贴心。
她抿唇接下东西,郑重道谢。
两人离开后,那个年轻守卫又来了。
等他打开铁窗,谢苓便把饭碗递了过去。
谁知那守卫却不走,左看右看后,低声道:“苓娘子,你可跟同伴商量好了?”
谢苓一愣,警惕地盯着对方,默不作声。
那守卫挠了挠头,露出讨好的笑:“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思环的表哥。”
谢苓觉得这名字很耳熟,沉思了片刻,想起来这是林华仪身边那个被卖到云袖楼,又被谋害的侍女。
她神情松了松,就听守卫道:
“我听诏狱的兄弟说了,林华仪被揭露,林家倒台,有您一份力。”
“我只是个小人物,也没法帮您申冤。”
“只能借着职务给您行行方便。”
谢苓不免有些感慨。
身居高位之人薄情寡义,出身低微的百姓却知恩图报。
这看守,居然冒着被革职处置的风险,刻意放雪柳她们进来。
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谢谢你。”
“真的很谢谢你。”
守卫看着少女明明身处囹圄,却明亮的眸子,心中有些震动。
他摆了摆手,说道:“您好好休息,有我会尽力帮您。”
谢苓颔首。
对方便合上铁窗离开了。
……
又是三天。
地牢黑暗,时时刻刻都弥漫着污浊的血腥气,和腐朽的味道。若不是每天铁窗会打开,透进一会光亮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失明了。
这三天来,守卫会给她说些外头的消息。
譬如谢二爷因为谢灵音随意处置御赐之物被弹劾后,紧接着又有一百姓敲响了宫门口的登闻鼓,按律滚了钉板,吊着一口气见了皇帝,拿出一张百人血书,告发谢氏私藏金矿。
皇帝震怒,命三司会审,彻查此事。
现在谢珩不在,谢家主只能全权处理。
但谢家主能力手段皆不如谢珩,因此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只为脱罪。
谢夫人作为主母,自然得稳定后宅,管好府里的人,以防有纰漏。
如此一来,处置她的事,便被搁置下来。
甚至于他们忘了还有个人在地牢。
事情都按她的预料在走,唯独查苏合散一事还未有进展。
那几个铺子都查了…就剩皇宫
的太医院御药房。
雪柳传来了话,说是折柳磨了裴凛好久,估摸着今天就能进宫了。
能否洗刷冤屈,就看今日。
黑暗中感受不到时辰,谢苓不知在地牢里坐了多久。
她双目一片黑暗,只猜测似乎还未翻过这天,或许已经到了晚上。
越等待,越焦急,她身上又冷又疼,那日受了的伤,至今都未痊愈,甚至越来越痛,似乎是发炎了。
哪怕有药丸在,似乎也抵御不了冬日的寒凉。
她动了动僵硬的腿脚,感觉头晕乎乎的,思绪越来越混沌,她抬起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感受到了陌生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