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朝长公主露出一抹浅笑,福身一礼,携雪柳退了出去。
走到金谷园外时,谢灵音正好和她擦肩而过。
她听到对方阴冷而愤懑的声音。
“谢苓,你不要太得意。”
“总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谢苓微微侧头,神色无辜,嗓音柔软:“二堂姐,你在说什么?”
谢灵音狠狠瞪了她一眼,装也不装了,掀开车帘进了马车。
谢苓眸色平静,也扶着雪柳的手上了马车。
*
回到谢府,已经是酉时末刻,天完全黑了下去。
谢苓回到留仙阁简单用了点饭,便抱着暖炉,斜倚在榻上看书,以打发时间。
雪柳和白檀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炭盆烤火,一边说着小话。
说道争执处,还非要谢苓评评理。
谢苓笑盈盈看着两人说话,一天来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
就当她准备命人烧水沐浴时,朝听到院门外传来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她坐起身,透过雕花窗棂看向院落,透过淡薄的月光,依稀看清来人似乎是谢夫人身边的溪和姑姑,身后还带着七八个婆子。
来者不善。
谢苓思绪飞快转动,招手叫来雪柳和白檀,趁对方还未进来,低低交代了几句。
让白檀从另一边的窗户里翻了出去。
紧接着便有侍女通禀,溪和姑姑直接走了进来。
谢苓装作诧异,起身相迎。
“溪和姑姑。”
溪和行了一礼,脸色难看,快声道:“之前七小姐碎了的玉连环,可是您帮忙粘好的?”
谢苓眉心微蹙,颔首道:“是我。”
溪和脸色一肃,朝外头侯着的婆子们招手,厉声道:“劳烦您跟老奴走一趟了。”
那几个婆子看到手势,不由分说进屋,按住了谢苓纤瘦的肩膀,将身着单衣的她推着往外走。
谢苓知道此事反抗也解决不了事情,于是故作恐慌,哭着朝溪和求情。
“溪和姑姑,苓娘可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押着我?”
“不管怎样,能不能让我的贴身侍女跟着,不然我怕她担心我。”
溪和瞥了谢苓一眼,对她梨花带雨的脸视而不见,冷声道:“做错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
“有什么,到夫人那再说,至于你的侍女,自然会跟你一起去。”
见谢苓瑟缩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溪和放软了点语气。
她道:“您也别担心,夫人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谢苓哭哭啼啼应声,看了眼藏在黑暗中的白檀,微不可查点了下头,随后任由一干婆子押着她和雪柳走。
冬日的夜哪怕天未下雪,也像含了雪气,吹来的风像冰针一样,钻进谢苓淡薄的衣裙里。
她打了个寒颤,唇瓣微微发白。
溪和带着她,七拐八拐走过蜿蜒的游廊,走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外。
院内灯火通明,可以看到院落里站了不少人。
谢苓认得这里,这是谢灵玉,谢夫人小女儿的院子。
在结合方才溪和问的那句话,谢苓可以肯定,是有人拿玉连环做了筏子要害她。
还好提前让白檀翻窗走了。
谢苓被押进院子,就看到府医进进出出,甚至还有宫里请来的御医。
而正对着她的屋子里,隐隐传来谢夫人低泣哽咽的声音。
“玉儿,玉儿别睡。”
“娘在这。”
“……”
谢苓眸光一沉。
看来是谢灵玉生了重病,而生病的缘由…就是那玉连环。
究竟是谁要害她!
谢灵音?
不,谢灵音没那么聪明,不可能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脸,最终定格在谢夫人身上。
不,不会是她。
谢夫人很爱谢灵玉,再说了对方跟她并无冲突。
对方没必要不顾自己的女儿来害她。
脑子一片混乱,谢苓正思索着,就被身后的婆子推了个踉跄,一脚踏入院落。
她肩膀被扭地生痛,狼狈抬起头,这才看到院落里几乎站满了人。
除了老太君,谢家长辈都在,而谢家和她同辈的小姐和郎君也都在场,脸上几乎都是厌恶之色。
她快速看过所有人的脸,就看到谢灵音毫不
掩饰的恶意笑脸。
谢家主背着手站在挺远当中,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对方久浸官场的威势,让谢苓脊背上蹿起一股冷意,手脚发麻。
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未为难自己,只是用充满杀意的目光打量了片刻,冷声说了句:“押进去。”
不等谢苓说话,婆子便推着谢苓走到门跟前。
溪和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屋门。
“夫人,人带来了。”
屋里传来一声沙哑的“进”,溪和便把门打开半扇,示意其中两个婆子把人反剪着手臂,押了进去。
一进到屋内,谢苓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还隐隐有股腥臭的血气。
而前方的百鸟雕花屏风,被烛火映出了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内室有两个御医在忙活着什么。
她还在打量,猝不及防就被婆子一脚踢在膝窝,狠狠推倒在地。
“砰”的一声闷响,谢苓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传来剧痛,手臂也摔得生疼。她闷哼一声,想撑着地板爬起来,就被婆子粗鲁地扯了起来,按住了肩膀固定在地上跪着。
谢苓白着脸,心里暗骂这两个婆子心黑手狠。
很快,屏风处转出一个人来。
正是谢夫人。
此刻她发髻微乱,衣襟上都是褶皱,还有一团一团的凝固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