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满意地看着禾穗道:“你先住苓娘那,改日我让人把旁边的云霞院腾出来,你再搬进去。”
禾穗朝谢夫人扬起个甜笑,屈膝道:“谢夫人关怀。”
谢夫人嗔道:“还叫什么谢夫人,要叫什么?”
禾穗脸红了红,扭捏着轻声唤了句:“干娘。”
谢夫人这才满意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
回到留仙阁,谢苓便让侍女安排禾穗去旁边的厢房歇息。
雪柳之前随谷梁老将军前往荆州,本就速度比她跟谢珩慢,因此听闻谢苓落崖后,便着急忙慌让人把她送回了建康。
她比谢苓要早三天回谢府。
因此谢苓一回来,她便哭兮兮得抱着对方不撒手。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跟二公子跳崖呢。”
谢苓揉了把雪柳的脑袋,安慰道:“事出有因,你容我慢慢说。”
“先替我更衣。”
雪柳这才擦擦眼泪松开谢苓,帮对方把披风脱了,又在碳盆里加了几块碳,将其他侍女遣了出去。
谢苓坐在罗汉榻上,雪柳搬了个凳子坐到她腿边,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主子,你说。”
谢苓喝了口热茶,舒出一口气,才慢慢说道:“我是确定他不会有事,才敢跳的。”
“你想想,若你看到有人能为你跳崖,你会对这个作何想法?”
雪柳不加犹豫回道:“我肯定觉得这人肯定特别重视我,甚至不惜放弃性命。”
谢苓点头,继续道:“那你日后会如何对这个人?”
雪柳道:“自然是有求必应,无比信任。”
说完,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家小姐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二公子肯定特别感动,以后会对您有求必应的!”
谢苓却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他这样的人,不会对任何人有求必应。”
“但有一点你说得对,他日后,会对我多几分信任,并且觉得我会为他献出生命。”
“从而…放松警惕。”
雪柳似懂非懂,最后疑惑道:“可小姐,你是怎么确定二公子不会出事的?”
谢苓眨了眨眼,神色狡黠:“这个嘛…自然是秘密。”
其实很简单,梦里他未出事。
事实证明她判断是对的,哪怕偶有事情与梦不同,出现偏差,可大体上是不会错的。
谢珩落崖受伤,算准了威叔父女会救他,随之可以光明正大接近二人,然后谈条件,达成目的。
雪柳小脸一垮,拉长了声音:“小姐——”
谢苓莞尔一笑,喝了口茶,问道:“兰璧那边如何了?”
雪柳正了神色,压低嗓音道:“已经认祖归宗了,听说驸马发了好大的火,但最后不知为何忍了下来,还把兰璧接回了府。”
谢苓倒是不意外,谢珩给的那匣子东西,是足够向长公主证明兰璧身份的。
她道:“秦璇呢?对兰璧什么态度?”
雪柳道:“奴婢听说二人一同出席宴席,相处十分融洽,并不生分。”
谢苓望着窗外结冰落雪的小池塘,若有所思。
不应该。
梦里秦璇和兰璧,可谓是水火不容。
难不成二人的融洽,是装的?
谢苓沉吟一番,说道:“拿笔墨来,还有上次咱们买的漆红鎏金名帖。”
雪柳称是,站起身从内室的书案上拿了笔墨和名帖出来,放在罗汉榻上的小几上。
谢苓提笔在名帖上写了几个字,转而合上递给雪柳:“明日去给秦璇和兰璧下帖子,就说有关林华仪,请她二人后日巳时末刻去宁谷酒楼会面。”
雪柳应下,将帖子好生收好。
“小姐,奴婢已经唤人烧了热水,可要沐浴歇息?”
几日舟车劳顿,身上又带着伤,确实浑身疲乏酸软的紧。
谢苓点了点头,雪柳便出去唤侍女备水和沐浴用的香膏澡豆了。
*
另一边,荆州边境。
乌云压顶,天幕低垂,满天鹅毛大雪,淹没了山河草木,一片素白。
“驾”
谢珩身披氅衣,头戴兜帽,带领几名黑鳞卫踏雪速行。马蹄飞奔间雪屑四扬,留下的蹄印又瞬间被新雪掩埋。
大雪深二尺,沟洫复冰,天地草木不华,路途偶有僵尸埋于深雪。
待行至一处避雪的山崖下,谢珩翻身下马,命人煮水烧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远处有一黑影打马而来。
正是谢珩的得力干将飞羽。
他走到谢珩跟前,搓了搓僵硬的手指,从怀里拿出舆图道:“主子,已经过荆州边境了,约莫后天夜里就能到武陵郡。”
谢珩淡淡嗯了声,说道:“木也和姚义他们可有消息?”
飞羽道:“回主子,昨夜属下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到武陵城内,按计划并未露面,潜伏在治中从事府邸,静候时机。”
谢珩道:“按计划行事。”
飞羽抱拳称是,却犹犹豫豫,似乎还有话要说。
谢珩兜帽下的面容沉冷,眉眼结着白霜,因刀伤崩裂,嘴唇也微微发白。但却并不显狼狈,反而比往常更加漠然,气息也更加冰冷,令人胆颤生畏。
他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波:“说。”
飞羽低着头,盯着扫开积雪的泥土地,支支吾吾说道:“主子,今儿早上,属下得了消息。”
“那位…恐怕要提前进京,从来年七月提前到今年十二月。”
他偷偷抬了抬眼睛,瞥见主子面色依旧沉静冷淡,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主子,苓娘子那边,可还是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