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便听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谢苓怕狗,闻声不由得往后靠了靠。
谢珩以为她冷,单手将她环住,搂在了怀里。
谢苓微微一愣,仰头看向谢珩。
雪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上抬,阴影交错下,有种凌厉的弧度。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谢珩低头看向她。
他狭长的凤眼微垂,弯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或许是夜里的原因,漆黑的眸子更加深不见底,只有瞳仁中间莹莹亮着个小点,像是黑沉的天幕里坠了一颗明亮的星,引人沉沦。
她眨眨眼,轻轻侧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谢苓觉得心砰砰跳得有些不均,心里暗骂谢珩真是个男狐狸精。
怪不得上辈子被骗了。
他这幅皮相,的确是顶好的。
*
半刻后,一行人停在了村口。
谢珩翻身下马,抬手将谢苓也抱了下来。
他淡声对四个轻骑交代道:“明日不在武昌郡停留补给,去问村民买些干粮,越多越好。”
说着他从腰间拽下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眉眼一压,带着警告:“钱给足,不得私自扣留。”
“态度礼貌些,不得吓到村民。”
“若阳奉阴违,按军法处置。”
四个轻骑齐齐拱手称是,将几匹马栓在树干上,阔步朝村内走去。
谢珩侧头垂眸看着谢苓道:“走吧,找个人家歇歇脚,用些热饭。”
谢苓点点头。
谁知她刚一抬脚,大腿处就传来钻心的痛。
她停顿了一瞬,复又忍着,亦步亦趋在谢珩的侧后方。
大腿内侧的皮肤似乎有些被磨肿了,行走间衣料摩擦,火辣辣地刺痛。
再加上一直同一个姿势坐在马背上,她整个腿都有些酸软。
谢珩走了几步,发觉谢苓的脸色不太对。
她咬着唇瓣,一双新月眉蹙着,走路姿势不太对。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谢苓的腿,顿了顿后俯身将人横抱了起来。
衣袂被寒风吹起,大氅上落了星星点点的雪屑,他如霜的眉目微冷,垂眸看着谢苓,嗓音低沉淡漠:“不舒服要告诉我,不必自己忍着。”
谢苓攥着自己的袖边,抿唇点了点头,温软的眉眼弯了弯,露出乖顺的笑:“堂兄,我知道了。”
谁说他无情无欲,这不是挺会关心爱护人的?
只可惜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她也不想思虑太多,暗道管他是真是徦,先享受了再说。
谢珩抱着她走到最近的一处院落,轻轻叩响了院门。
不一会,就有吱呀的门声响起,有人趿拉着鞋子走到院门跟前,警惕问道:“谁?”
谢珩退后一步道:“在下行商路过此处,想在您这讨碗水喝。”
“吧嗒”一声,拉动门闩的声音的响起,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里头的人露出一只眼睛打量着他们。
良久,那人才完全拉下门闩,将院门打开。
“跟俺进来吧。”
“贵人别生气,俺们村子最近不太平,所以谨慎些。”
说话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面黑个高,十分壮实。
谢珩温声道:“谨慎些好。”
“怎么称呼?”
那汉子道:“叫俺冬生就好!”
他引谢苓二人进屋子,顺手将手里的柴刀丢在了墙边,笑得十分淳朴。
谢珩将谢苓放下来,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一旁的冬生,说道:“劳烦您去弄些热菜热饭,再烧些热水。”
冬生瞬间瞪圆了眼,面露惶恐,他推拒道:“贵人不用客气,您不用掏钱,俺家没什么好菜,只能给您随便做点。”
谢珩把银子搁在桌子上,说道:“拿着吧,你拿了我才安心。”
冬生终于不推拒了,他挠了挠头,喜洋洋得把银子揣怀里,朝谢珩说道:“贵人稍等,俺喊媳妇儿起来。”
“您和您媳妇儿先在这歇歇喝点水。”
谢苓听到那句“您和您媳妇儿”,脸色一僵,随后下意识看向谢珩。
对方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脸上。
他眸光淡淡的,好像冬生说得不是他,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谢苓想了想,觉得说不定是谢珩不愿意暴露太多身份信息呢?于是她也装没听见,没有否认冬生的话。
冬生给二人拿了新茶碗出来,倒了两杯温水,随后朝另一个亮着烛火的屋子喊道:“媳妇儿,有贵客来了,快去弄些饭菜,把我今儿个猎的兔子炒了。”
另一个屋子很快就有个二十来岁的瘦高个女子出来,趿拉着棉布鞋,有些不耐烦道:“死鬼,大半夜的叫那么大声干嘛 ?不怕隔壁王婶过来骂仗啊!”
冬生嘿嘿一笑,上前搂住女子的肩膀道:“好翠翠,别生俺气。”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伙房。
谢苓收回目光,有些感叹道:“这对夫妻感情真不错。”
谢珩淡淡嗯了声道:“大概吧。”
谢苓闻言瞥了谢珩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这对夫妻的表现,照谁来看都不会说句感情不和。
分明是小夫妻蜜里调油。
她没有应声,细细打量起这个昏暗的屋子。
这房子是土木混搭,或许修得年份久了,木头成了黑褐色,上面凝固了一层灰尘污渍,因此哪怕点着三根蜡烛,也十分昏暗。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保养得宜的弓箭和刀,看得出来这冬生是个猎户。
这家的条件应该还算不错,屋里的柜子刷了漆,隐隐约约能闻到点味道,应当是才买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