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当真是疯了……事到如今难道他还不明白,既一意孤行要自欺,又要这般折辱她。
她总有一日要杀了他,总有一日要将此刻所受的侮辱加以十倍百倍的奉还。
阮窈手里仍攥着方才拔下来的那支珠钗不肯松,然而下一刻,这支珠钗就被裴璋抽走。
他随意向屋子的另一角抛去,玉石砸到地上,发出阵阵珠玉碎裂之声。
她面色发白,浑身都僵住了,身后的人却发出一声令她羞愤的轻吟。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
模糊的月光落在水面上,又被雨滴晕染开。
湿冷的雾气逼向她,阮窈几乎有些恍惚了,一时觉着是江船在荡,一时又觉着自己也成了一摊晃悠悠的水。
而她的身体,一半在受烈焰的炙烤,另一半则如坠冰窟。
他显见得正因为此事而感到愉悦,反而愈发不紧不慢,时而会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阮窈从未觉得他这般滚烫过,这种热意最终也使得她起了某些可耻的变化。
他不是锁。
可她就是逃不掉。
第47章 饶了我吧……
听着耳畔愈发粗沉而难耐的喘息声,阮窈心中逐渐警铃大作。
他还剩几分清醒?
她无法猜测。
二人紧密地相贴,直至最后一刻,阮窈的不安随着他的异样而愈攀愈高。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心中鬼使神差,忽然重重推了裴璋一下。
他嘴唇仍贴在她的耳廓旁,随后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很快,某种古怪的味道飘进了阮窈的鼻间。
她面红耳赤地扫过衣衫上的脏污,只觉再多看一眼,自己整个人便要烧起来,登时僵硬不已地又去推他。
然而裴璋不肯松手,且用了极大的力气,不容置疑地又把她拽回怀里。
待到呼吸渐渐平定,他嗓音微哑,沉声问她:“……为何要躲?”
躲?
阮窈愣愣听着,只觉着她从前定然是瞎了眼。
恐怕在这世上,不论是何种事,此人都可一本正经地问出口,丝毫不羞不臊。
她挣了挣,手脚却软绵绵的,只能被迫倚靠着他。
“我不想生孩子,”她疲惫不已地闭了闭眼,原本沸腾的怒火也被迫因这番磋磨而浇熄。“我怕痛……”
许是浑身都疼,虽说她知晓裴璋掌控欲极强,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此刻连与他虚与委蛇也觉着万分倦怠。
谁想他听得此话竟一言不发,只拿那双幽沉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眸中欲色并未全然褪去,眼尾还泛着微红的水光,可眸底仍像是一池深潭,似乎能随时将她吞没。
阮窈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却总觉得他又要发疯。
如今自己犹如这江上风雨飘摇的孤舟,摇摇欲坠,找不到丝毫能够停脚的地方,说不准哪日便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竭尽全力也难以压下心底的恐慌与不安,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砸落在他的肩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饶了我吧……”
倘若泪水可以灭火,她宁可一直哭下去。
裴璋目光更沉,他不是头一回见到她的狼狈,此次却终究不同。
眼前人的脸孔像是被暴雨打过的梨花,一片湿漉漉的白,眼睛和鼻尖红红的,发丝还沾着水,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惹人怜爱,却也难以抑制地令他感到几分烦躁,似乎自己正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责。
然而在此之前的那刻,他分明在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嫌恶。
她万分不愿接纳他。
裴璋的确从未想过要为人父,可眼见着她较之自己更为抗拒,他心上那抹刚生出的爱怜忽然便淡散了。
即使算得上是殊途同归,他仍隐隐感到几分不悦。
好在她如今只属于他,彼此尚有些许时间,她此刻纵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总归能寻得令她服服帖帖、甘之如饴的法子。
他也知晓自己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明知旧疾加身,月寒日暖于他而言,都不过是煎寿罢了。若能如愿寻得解药自然是好,可若只有两年可活,她就更该陪伴在自己身侧。
万物一府,死生同状,此为死别,本不该有惧。
可他既还活着,就绝无生离这一说。
“我不会伤害你。”裴璋薄唇微抿,垂下眼来,指尖缓缓拂开她颊边沾着的湿发,又转而为她拭去眼泪。
“你也不必再想着要离开。”
阮窈闻言,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慢慢低下脸去。
*
虽然是在船上,裴璋还是让人用龙眼炭烧煮了热水送进来。
屋中有燃着的薰炉,本不应那么冷,只是她跳江染了一身湿淋淋的水渍,而后又与细汗黏腻在一处,形容可算得上是凄惨。
阮窈见他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又想来解她的衣,下意识便觉得惧怕,慌慌忙忙朝后躲。
她费了好些力气才能挪动身子,然而下一刻就被裴璋伸臂捞了回去。
即便瞧清他的意图并非是要轻薄自己,她却仍然又是愤怒又是委屈,颤声说道:“我不要你……你换侍女来。”
她脸很快就红了,连拳头也握了起来。
裴璋并不气恼,只当她是刚长出乳牙的某种小兽似的,伸指轻抚她微微泛红的眼尾,甚至像哄孩子似的抚了抚她的后背。
湿衣尽褪,滑落在地上。
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最终别开脸去,紧紧闭着眼,浑身都打着颤。
裴璋没有说话,眼眸却渐沉。
他或许想通过肉/体的纠葛来将她拖入泥沼中,然而此时此刻被情/欲所绑住的,却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