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儿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叫“大嫂”,即便和纪云舒成婚的六年也从未有人如此叫过她,主要是不敢。因此说不出的怪异,本想叫这厮改口的,瞅见小毒物背着背篓走进屋里,字都滚到了舌尖又改了话头:“那当然是你的好大哥厉害了。”
末的一顿,补了一句:“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打赢他的,一定。”
说后半句话时她是盯着小毒物说的,自小毒物踏进屋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自然都传进他耳里。包括杨大郎唤江铃儿“大嫂”,自然也包括江铃儿最后一句近乎挑衅的话,他并不陌生,不置可否,扯扯唇轻嗤了一声正要说什么,眸光落在江铃儿身上明显不合身的、束紧的……明明是他的衣服上顿住了。
一直紧盯着小毒物的江铃儿自然也瞧见他眸光停住在自己的着装上,不由得紧张起来,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然而小毒物不过瞥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觑着江铃儿身侧的杨大郎,面无表情道:
“吩咐你的事都做好了?”
杨大郎一颗黝黑的小脑袋霎时摇成拨浪鼓,就差身后一条尾巴摇起来了:“做好了做好了都做好了,听大哥的吩咐足足挑了一夜的水!横梁上都摆满了也盖好了稻草,娘也安顿好了……就等着大哥下一步指示呢!”
见小毒物看她擅自穿他的衣服却没有发作,江铃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确定了某件事,她一步上前走近小毒物。小毒物也终于将视线复移到江铃儿身上,本就浓黑的双眸愈加显得深不可测。
江铃儿抿了抿干涩的唇,本来想说什么,碍于杨大郎这个现眼包只好换个话头:
“……你去哪儿了?”
“在外头撒了些药。”小毒物说着一边卸下背篓,一边分别丢了两颗药丸给江铃儿和杨大郎,言简意赅,“吃了。”
杨大郎手里攥着那小小的药丸面露犹豫:“大、大哥……”
江铃儿却是想也不想直接丢进嘴里吃了,别说带着股草木香味还挺好吃。
她吃完抹了抹嘴角,复仰头眨巴眨眼双眼盯着小毒物,漂亮又英气的杏眸好像会说话,内里是全然的信任没有一丝杂质。小毒物在这样的注视下长睫如振翅的蝶一般一抖,下意识偏过头后又扭回来,盯着江铃儿的仍是那双墨瞳,黑寂之中闪着奇异的光亮,好像两汪波光粼粼的墨潭。
“大……大哥。”杨大郎如丧考批的声音传来,他见江铃儿毫不犹豫吞了药,再是不愿也只好闭眼吞了下去,药丸一下肚就开始后怕,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哥这药丸吃了……不会死吧?”
见小毒物不答,只眸光湛湛地盯着江铃儿,浑然听不见他说话,好似验证了心里最不愿意接受的可能,小毒物直到杨大郎脏兮兮的手都快扯上他衣摆才骤然回过神来,拂过衣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训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一个和杨大郎年龄相仿的少年郎。
“放心,毒得了蚂蚁都毒不死你!这是蛇毒的解药,不可再拖了。火舞至多不超过半个时辰便会赶来,我一人留在屋里候着她即可,你们两个等会儿就上房顶,听我指示,打个里应外合……”
江铃儿仰着头颅望着小毒物侧耳倾听着,越听一双杏眸越是晶亮,到最后几乎到慑人的地步。
小毒物:“……”
小毒物一方面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里有着奇异的满足,另一方面实在没办法装作视若无睹,低声问她:
“怎么了?”
江铃儿闻言顿了下,笑了:“没什么。”
小毒物:“……”
小毒物眯着眼瞧了她好半天,忽然拿出竹笛敲了下她的脑袋!
江铃儿:“!!!”
江铃儿一时不妨被打了个正着,低呼一声后,双手捂住头瞪着他:
“干嘛打我?!”
“给。”
江铃儿愣了下:“……什么?”
竹笛在小毒物虎口处转了一圈后被递到了江铃儿面
前。
江铃儿盯着面前通体碧玉的竹笛,这根竹笛小毒物可宝贝的紧,轻易不会示人的,更不用说给别人了。而且这根竹笛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小竹笛,可在她眼里,是一团燃烧着的,她渴望碰触又不敢碰触的冥火。
江铃儿哑然了好一会儿,有些难以置信:
“你要把这个……给我?”
小毒物矜贵地点了点头,声音低而清冷,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砂砾般的青涩:“我要你带着它上屋顶,等火舞来了之后吹响竹笛,自会有群蛇涌入与火舞相斗。”
“原来如此,难怪让我们吃蛇毒的解药……”江铃儿连连点头,忽然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吹?”
江铃儿说着想起了什么,以拳击手:“啊,想起来了!你怕蛇嘛!”
想起之前被青蛇所吓的丢脸事,小毒物霎时黑了脸,冷哼了声:“还要不要了?”
他臭屁地将竹笛抛了抛,作势要给一旁的杨大郎,而杨大郎早在一旁做好了狗腿的迎接圣旨一般的架势,江铃儿毫不客气一把撞开杨大郎,杨大郎“哎呦”一声被撞开老远,江铃儿又凑到小毒物身前,一把抓住竹笛的另一端:
“要要要,我要的!”
然而竹笛并未被她完全夺走,小小竹笛被一人一手抓住两端僵持在空中。江铃儿一顿,疑心小毒物改了主意,却见小毒物抓着竹笛一端一个借力,下一瞬江铃儿被迫被扯到小毒物身前!
小毒物微垂下首,视线与她平齐,眯眼盯着她,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