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暮色四合,天边残阳如血。只见一间不大的质朴的农舍旁,是一地修剪得宜的花草,一看就是主人精心修剪过的。
她一个双目失明,手还颤抖不止的老妇……如何做得到???
江铃儿下唇咬的泛白,指甲狠狠嵌进掌心的皮肉内。
耳边传来小毒物低低的、略带一丝喑哑的声音:
“大婶,重头戏来了。”
他一双眸直直看向老妇身后那间黑勋勋的农舍,浓黑的眸莫测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江铃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夜幕之下,那看似质朴的门扉后好像蛰伏着凶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窥伺着她。
她咽了口口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古井无波,抬腿走了进去。
第20章 “笑什么,丑死了。”
甫一踏进门内,只觉得一脚好像踩进一团棉花里,早有准备的江铃儿只微微一愣后反应极快,一脚将脚下绵软的东西踹了出去!
只听见小小的一声“砰”,有什么撞在了窗扉上,滑了下来。
盲妇在江铃儿和小毒物身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久处于黑暗中,一双耳朵练得极灵,当即疑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江铃儿和小毒物无声对视了一眼,在小毒物矜傲地扬了扬下颚的示意下,江铃儿屏住气息,双拳捏紧,一面留心昏暗的四周,一面朝那窗扉走去。
此时夜幕落下,星光些微。
银月的光透过窗棱落下,照亮一角天地。
只见一条青蛇落在地上,断了气息。
她一愣,弯腰捡了起来,举到窗前,借着月光打量了会儿:
“……蛇?”
什么嘛。
是蛇啊。
她抓起蛇还没说话呢,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呵斥声:
“别过来。”
江铃儿一顿,拎着小蛇刚想说什么,身后那人又飞快道了句:
“退后。”
江铃儿:“……”
黑暗中,江铃儿飞快眨了眨眼,一手抓着小蛇听话的后退了一步。
“再退。”
江铃儿:“……”
又是一步,腰抵在了身后的窗扉上,退无可退。江铃儿单手抓着小蛇,临窗而立,月光泼了她满身。
她看着隐在黑暗中某人,晃了晃手里纤长的青色小蛇:“没事,它死透了。”说着,怕人不信,抓着蛇疾步往前走,“不信你摸摸……”
不过才走了半步,那声儿陡然凌厉:
“你敢?!!”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小毒物只肯多走一步便不肯再走了。银月的光吝啬的洒下一些清辉,半明半灭映出他一张苍白的修罗面。脸色极臭极差,盯着江铃儿,尤其是她手中的死蛇好像是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江铃儿钉在原地,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你怕蛇啊?”
说完更不解了,双眸飞快眨了眨:“你都叫小……主人你都叫‘小毒物’了还怕什么蛇?它指不定还没你毒呢。”
江铃儿怎么看手里的蛇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竹叶青,没毒,更咬不死人。
眼下死了软塌塌的,看着……还有几分可爱呢。
可惜小毒物不觉得,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江铃儿一时分不清是想砍她呢还是砍她手中的蛇,亦或二者都是。
江铃儿:“……”
而身后接连传来叮呤咣啷的声音,是盲妇听到小毒物的怒喝声心生急切关心则乱,居然被早已烂熟于心的屋内陈设绊了好几跤:
“大郎莫怕,娘记得……娘记得家里有火折子……”
凭着记忆,真叫她翻出了火折子,还让她寻到了蜡烛,毕竟目盲她连打了好几下火折子,手上燎了几个泡才将火折子打亮,不一会儿,蜡烛亮起,一室亮堂了起来。
在亮起的瞬间江铃儿将手中的竹叶青丢到了窗外,掸了掸手,这才看向小毒物,想了想,咧嘴讨好一笑。
意思是,主人你瞧,我把它丢了。
小毒物眉目依旧森然,想千刀万剐她的眼神分毫没变。冷冷勾了下唇,恶劣道:
“笑什么,丑死了。”
意思是,迟了。
她完蛋了。
江铃儿:“……”
江铃儿抿了抿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顶着小毒物瘆人的视线压迫非常生硬的偏过头,打量起四周,干干的换了个话题:
“……主…,不对,大郎你看,这儿旧是旧了点儿,有些青苔有些潮湿才引来了蛇……”见小毒物眉心一拧,江铃儿连忙收声,含糊道,“除了那啥也没其他活物的气息,娘……把家打理得很好。”
江铃儿看向小毒物身后的盲妇,手上被火折子燎伤的水泡有些触目惊心,她却顾不上疼,好像做了错事一样不安又焦急的立在原地。像一个等着被责骂的孩子一般。
太好了,她不是小毒物口中的奸人。
小毒物是错的。
思及此,江铃儿长舒一口气。
松气之余还隐隐有某种赢了的快感。
不光是因为不用亲自动手杀了老妇,更因为证明了这个世界虽然坏人很多,但也并非像小毒物口中……人人都是坏人。总有这么一隅善念,他们遇着了。
由不得小毒物不信。
在小毒物身上吃了这许久的窝囊气,此刻才终于全散了出来,简直比昨夜在那客栈里痛殴几十人还要畅快百倍!江铃儿心里畅快,可万不敢表露分毫。她觑着小毒物霜白又森然的一张臭脸,讨好他欢心不死,毕竟还要在这小子手下讨生活,她一边思忖着一边斟酌着开口道:
“大郎,我还是……服侍你早些休息吧?你思虑过多难免伤身体,唔……也不知官人你是不是正长身体的年纪,这多思多虑的万一长不高怎么办?最好还是好好睡一觉,这睡好了头脑也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