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虫子除了百里寻人无甚大用,入药倒是极好。”
马轻眉狐疑地接过,后来才知这只在裴玄口中无甚大用的虫子可是丹霞洞至宝,十年才能培育出一只。
说起入药的事,马轻眉突然想起了什么,提及他体内的陈年瘀血,在她为他把脉时已经被惊到了,年轻道人并非如外表所看没有缚鸡之力,相反有极其可怖的内力。
“可惜静脉堵塞,想要恢复内力难也不难,只是心病难医……”
裴玄一边擦拭着方才碾死小虫在指尖留下的脏污,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能否请马姑娘再帮贫道一个忙?”
马轻眉顿了下,看裴玄神色淡淡,好像对她说的事不感兴趣……
不,她是没想到裴玄竟然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事。
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马轻眉很快抛掉杂念,正色道:
“你说。”
年轻道人惯例弯了弯好看的眉眼,先道了声: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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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一路被文山真君带着,兜兜绕绕的,竟到了整个金陵城最最风流的销魂处——
勾栏瓦院,风月楼。
风月楼倒是眼下一片难得的、没有金兵入侵的净土。
倒不是因为这护院有多厉害,而是魔教空妩的落脚地在此,金兵卖空妩几分薄面,还未搜寻来此。
不过一时不来搜,不等于永远不会来搜。
文山真君显然是经常混迹于此的常客,揪着莲生,不顾护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直抵风月楼最高层——也是最精致的女子闺房内。
“柳妹子,柳妹子你在哪儿?快出来!”
“哎呀,急什么急什么?急着去投胎呀?这就来了嘛。”
屏风后走来一道婀娜的身影,桃花眼、芙蓉面,步步生莲,还未及身前便已嗅到了悠然芳香。
柳衣容。
风月楼……不,是闻名整个江南独一无二的花魁。
往常文山真君一见到柳衣容眼睛都要黏上去,而现在却只扫了柳衣容背后的婢女一眼,粗声粗气道:
“拿酒来!”
婢女看了眼柳衣容,在柳衣容的示意下过去给老道斟了酒。
谁人不知秦淮一绝的柳衣容一夜千金,寻常人到不得她这摘星楼,这酒臭味满身的老道自然也是登不上来的,换往常柳衣容早就喊护院的将此人赶出门去,可眼下金兵入城,情况特殊,她不愿生事,暂且忍了下来。
好在这老道今儿转了性似的,并未动手动脚,而是两眼放光地盯着被他一路拽上来的姑娘——
此刻双手被缚,垂首倒在地上。
“我当你这牛鼻子老道为何不看奴家一眼,原来是有了新欢呀。”柳衣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到倒地的姑娘身边,两指挑起“她”的下颚,与姑娘如惊弓之鸟的双眸撞上,顿了下,摇了摇头,叹了声:
“好标志的姑娘……可惜了。”
那倒地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莲生。
莲生不知为何,明明交于宗山真君处理的文山真君此刻居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将他掳到了这儿来,此刻他身上的穴道虽然被解了,但是双手被束,嘴里也塞了布条,柳衣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生人,只能拼了命的向她求助。
然而落在柳衣容眼里,只有深深的怜惜。
柳衣容看了眼姑娘含泪的双眸,余光又扫了眼文山真君那丑陋如黑猪的模样,心底深深叹了句,糟蹋了。
随即毫不留恋的松开了手站起了身。
文山真君见她如此,当下忙放下酒杯,迎过去:
“柳妹子柳妹子,旁人怎比得上你?他……”
文山真君说着一顿,收回了话头。他自然不会将莲生是男扮女装的事情说出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说:“这人可是个宝贝啊,老道我能不能家财万贯就靠他了!”
他此番敢上这有摘星楼之称的柳衣容的闺房,也是仗此缘由。
“而我老道的东西,不就是柳妹子的么?只要你伺候好老道……”
说着文山真君伸出一只手去搂柳衣容的腰被不着痕迹避开:“官人说笑了。”
柳衣容一边捂着唇笑,一边朝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收到眼神很快踱步退了出去,
文山真君酒劲上来,大声嚷嚷着:
“老鸨呢?老鸨在哪?将那小和……那丫头带下去,别妨碍我和柳妹子!”
柳衣容眼神冷了下来,在文山真君不管不顾要上前强行搂住她时,屋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空妩姑娘来啦。”
文山真君一下惊得酒醒了,四处张望了一圈,忙指着里屋对柳衣容说:
“劳烦柳妹子将那丫头带进里屋。”
后面一句是对倒地的莲生说的:“不许出声!”
柳衣容也对空妩畏惧至极,当下没说什么,依言扶起到底的莲生躲在里屋后。
就在他们关上里屋房门的瞬间,空妩走进了房门。
空妩觑了文山真君一眼:“你找我?”
说着一边落座为自己斟了杯茶,一边冷嗤了一声:
“难为你这老道还活着,还以为你被那些个名门正道分尸了呢。”
文山真君腆着脸狞笑着:
“就凭那些个外强中干之徒也敢动我?就是袁闻康、陆清元、马三爷联手也不是爷爷的对手!”
空妩冷笑了声,懒得戳穿他。接连两日的碰壁让她眉目阴鸷,消磨了她最后一点儿耐心。
她就不信,大活人还能消失了?
空妩冷冷觑着他,杀伐之气自小小的闺房内涤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