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人好脾气拱了拱手,笑道:
“贫道不过凌霄派芸芸道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不值一提。”
赵逍也笑:“曾经的凌霄七子之首,堂堂凌霄派逍遥子真人也要说自个儿不起眼,未免太自谦了。”
话音才落下,本避走窗台的江铃儿一顿,袁藻已捂嘴惊呼:“早已听闻凌霄派有个不世出的天才逍遥子真人,不过早已绝迹江湖多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袁藻上下打量了下裴玄,“没想到……如此年轻。”
瞧着和赵逍相仿的年纪,却早早名震江湖,只是近年来没落了,许久不曾听
见消息。
年轻道人脸上笑容不变,摆了摆手:“虚名罢了,不足挂齿。”
裴玄并不吃惊。早年他应老镖头之邀下过几次江南,他与老镖头本就是忘年交,有人知道并不稀奇。
赵逍嘴上带笑,有道暗芒自眸中飞快掠过。转念间心中有了计较,转头对江铃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
“难怪……难怪。”
连说了两次“难怪”。
莫名其妙。
江铃儿莫名所以,但直觉不太舒服。眉心掠下一道折痕:“难怪什么?”
“难怪武道场上你会使凌霄派的迷踪步和落英剑法。”赵逍故作恍然大悟抚掌大笑,“原来是攀上高枝了。老镖头在时,你依靠老镖头。老镖头不在了,还能寻着新靠山,也难怪……功夫进步神速了。”
最后半句故意顿挫沉郁,语气暧昧,引人遐想。
年轻道人一直含笑的凤眸,笑意淡了下来,凤眸眯了眯,不知在想什么。
江铃儿还未有反应,袁藻已经气愤填膺起来:“赵逍你又……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传来江铃儿声音:
“……就他?”
袁藻、赵逍,包括裴玄微微一顿。
只见江铃儿伸出一指,指着裴玄懒洋洋的,站没站样的身形,颇为嫌弃:“这病秧子姑奶奶我端茶倒水伺候了个把月……”江铃儿气息都不匀了,手都在抖,难以置信,“到底谁是谁靠山?”
裴玄:“……”
赵逍:“……”
袁藻:“……”
预想中江铃儿怒发冲冠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不,气也是真的气。
气赵逍这厮有眼无珠!
袁藻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裴玄望着江铃儿,凤眸闪过细碎的笑意,适时地低咳了两声,俊容苍白、身形消瘦,真似弱柳扶腰一般,苦笑道:“此言不假,若非江女侠悉心照料、大义帮扶,贫道早就交代在北方的苦寒之地了。”
江铃儿耸了耸鼻尖,朝裴玄倨傲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
年轻道人点头哈腰:“那是自然……”
江铃儿这人脾气大,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其实如果眼前人不是赵逍的话,即便涉及老镖头江铃儿也甚少动怒了。
赵晓冷眼旁观,见计划落空,脸色很差,低笑了一声:
“数月不见倒沉稳了不少。”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确定了,裴玄并不会参与他和江铃儿的打斗中。
赵逍抬手毫无征兆就是一掌大开大合的“雷霆”打了过去!
江铃儿本以为目标是她,纵身避过,没想到赵逍却是一掌推灭了烛火。
登时大堂陷入一片粘稠的黑暗中。
赵逍已经厌倦和江铃儿猫捉老鼠一般的追逐,于黑暗中更显阴鸷的眉眼,狠戾道:
“看你还能往哪儿……”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极细微的白光自瞳孔前放大,电光之后才听见雷声。
“你输了。”
在赵逍仅仅愣神的不过须臾的时间,江铃儿身形鬼魅、真如疾电一般蹿至他身前,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打在他肩上——
“螣蛇无足”。
登时赵逍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江铃儿足尖一点,提气,更快追了过去,接连在他身上落下两掌——
“重云飞电”、“风起灯乱”!
一套奔雷掌共七式掌法——“惊雷”、“响雷”、“闷雷”、“雷霆”、“重云飞电”、“风起灯乱”、“螣蛇无足”。
顾名思义,前四式“惊雷”、“响雷”、“闷雷”、“雷霆”更重声势、气势,一力降十会。而后三式“重云飞电”、“风起灯乱”、“螣蛇无足”,“重云飞电”有重云吐飞电,高栋响行雷之意,“风起灯乱”取自风起春灯乱,江鸣夜雨悬。“螣蛇无足”源自螣蛇无足而飞,梧鼠五技而穷。
后三式更强调雷电之迅猛如狂风骤雨,之幽微也如飞叶穿针,可瞬间取人性命!
赵逍狠狠被打落在地,吐了一口鲜血,面容几乎扭曲:
“老东西藏私!”
“你错了,奔雷掌确实重在以肉身蓄千斤之力,但在此之前,更重势如疾风闪电,这才是‘奔雷掌’之所以取名为‘奔雷掌’的原因。”
这也是江铃儿日日夜夜不断在脑海中回想着老镖头最后打得一套完完全全的奔雷掌,在某个夜深人静时突然悟出来的。
奔雷掌霸道刚猛,她原也像赵逍贪图前四式之威,也几乎只练前四式,却忽略了后三式。
自悟出来后,她便不断的在缠绕在双腕、脚踝和腰带上的沙包加码。
当然赵逍犯的错不仅在此,更在他不该为了迫使她停下来而将烛火推灭。
江铃儿效仿杨大娘,早已练就夜能视物的本事,及至后来与地清在水下相争,她更为自己添了一项水下的训练。
赵逍不知这样反而于她有利,算意外之喜。
江铃儿等的就是他犯错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