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大哥是不是忘了,鬼市的规矩不能露真面目……”
可即便如此也没用,他也知道他身上凌霄派独有的大孤山滋养的凌霄花的香气是散不掉的。
他能从小毒物身上嗅到淡淡的凌霄花香气,小毒物自然也能。
小毒物面无表情打断他:
“记住,我会再赎回来的。”
少年挣扎的双手一顿,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从指缝里看小毒物:
“……什么?”
小毒物松开揪住他小辫的手,从怀里取出帕子,从指尖到腕间,每一寸都细细擦拭后,将身上的包裹连同帕子都丢到他身上,浓黑的眸子盯着他好像吐信的毒蛇:
“敢卖给旁人我要你命。”
少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抱紧怀中的包裹忙不迭点头。
小毒物正欲抬步就走,忽而熟悉的剧痛自胸腔窜了上来,登时眉心微蹙,脸一白,停在了原地。侧目扫了少年一眼:
“还有多少凌霄花,我都要了。”
少年却摇了摇头,眼见小毒物一张俊容越来越黑,害怕至极也不得不说:
“没……没了,全被那自称老毒物的‘关门弟子’收走了。”
小毒物闻言,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眉间霎时落下阴翳。
“那……那人还留下一句话,给大哥的。”
小毒物眯了眯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说。”
“‘凌霄花不过能压制你体内的蛊虫一时,不能一世。只要你活着一天……一天不能逃离师父的摆布。一个小小的惩戒罢了。’”
少年说着还颤颤巍巍的伸出两个指头比了比。
小毒物:“……”
见小毒物忽然动了,少年连忙将包裹挡在面前:
“别打我别打我,我也是被逼的!”
小毒物闻言冷嗤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朵凌霄花放入嘴里咀嚼,旋即离开。
随着舌尖凌霄花的淡淡香气弥漫,胸腔内作祟的蛊虫在凌霄花的麻醉下顷刻偃旗息鼓。
可惜胸膛剧痛的平复却没有让小毒物一张昳丽得不似真人的俊容有半分喜色。
俊容阴翳,一双浓黑的眸更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怀里的凌霄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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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毒物自裁缝铺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客栈,而是辗转在小小青石镇几家药铺徘徊,不过均被赶了出来。
他有意向药铺兜售鹤顶红、断肠草、见血封喉……一一被拒了。
他
从来只制毒药,何曾制过解药?
小毒物揣着满袋毒药走街过巷,暗骂这些乡巴子不识货时,忽地被人叫住了:
“小兄弟,我看你转一天了……找活是不?苦工做么?一天十文钱。”
小毒物闻言如清燕一般的身形一顿,滞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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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江铃儿暗自捶打着腰漫无目的地沿着长街走,果然不出一会儿便找着了想见的人。
那头发灰白的双目失明的老叟。
见人果然还在沿街寻着他的钱袋子,江铃儿内心的愧疚无以言表,三言两语将小毒物干得混账事说了,说完便向老叟深深一躬:
“老伯,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告诉我吧,我一定……我一定会还清你的钱的!”
话落老叟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江铃儿心里直打鼓。
好半天方才淡淡道:
“你跟我走吧。”
江铃儿微微一愣,跟了上去。
——
“水、叔、推、拿?”
老叟领着江铃儿来到一小小的不甚起眼的店铺前,店铺前的小小匾额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大字——水叔推拿。
“叔的推拿小馆还不错吧?”
老叟自是匾额上的“水叔”了。
江铃儿微微一顿,不明就里,下意识点了点头。
“腰不舒服?”
这下江铃儿真惊了,回过神来将下意识撑在腰上的左手放下,水叔明明双目瞧不见却能精准说出她腰不舒服……
“水叔你……”
江铃儿有些疑心水叔是否真瞧不见,又见水叔迈进了铺子内只好跟上去。
“坐。”
水叔一双紧闭的双眸望向她的方向,身前是一把质朴的圆木椅。
江铃儿打量了他两眼,借着与杨大娘相处多日的经验判断,水叔确是盲人无异。
她虽有犹豫还是依言坐在了圆木椅上。
水叔并未直接接触到她,而是在她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褥子,先是虚指探了下她脉搏三寸处,微微吃了一惊:
“你小小年纪内力居然不浅。”
江铃儿知道自家奔雷掌属一流外家功夫,对内家功夫略有耳闻却知之甚少,兼又年纪小,从前又耍懒贪玩,内力浅薄的可怜……本该如此。
而现在较以往简直天差地别,她也说不出来差别在哪儿,只知道现在小腹的丹田处好似隐隐有个小火炉,每次运气于掌那小火炉便开始蒸腾燃烧,连带着掌风都带着隐隐电闪雷鸣的气势。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包括以掌力断柴是绝不可能的事,可现在的她做到了。
但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与小毒物夜夜渡与她的冥火有关。
见她许久没说话,水叔明了大概,叹了口气:“可惜你空有小成的内力,却不知如何疏堵运用,来,叔教你。”
隔着一层厚厚的褥子,水叔虚指点在她的右臂上,一面轻点着一面说着: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①。”
话落的同时,虚指来到她的肩头,轻轻一拍,明明是再轻巧不过的力道,一股磅礴的力道像水波扩散,自她肩头瞬间席卷全身,登时半边身体都麻了,可酸麻殆尽之后是说不吹的畅快,连腰上的酸痛都消解了大半,好似一直淤塞的道路突然疏通了,本以掌力才能催动的丹田的小火炉隐隐升了温,居然自行催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