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夜,四周白茫茫一片雪,又昏暗就更寻不到人了。
茫茫的一片他可能,也很难寻到回家的路。
江铃儿心一急,走得更快了,几乎小跑了起来,忽而与一老叟肩踵相撞,老叟颇瘦弱矮小,居然被风风火火的江铃儿撞了开来!
江铃儿纤细的腰肢如蒲柳在空中晃了晃,身形动作甚至领先脑中所想,下意识便将油纸伞瞬间合拢,伞尖横向老叟衣领,一勾一拉,老叟本欲直扑向地面的冲劲被一柄油纸伞化了开来!
江铃儿顿了下,忙将伞柄收了起来,扶住老叟的手臂:
“老伯,你没事吧?”
老叟似乎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抹了一把脑门的虚汗,惊犹未定却仍忍不住惊叹:“姑娘好身手!”
仰起头面来是一张干瘦的老头的脸,面上却是一双紧闭的双眸。
竟是盲人。
江铃儿微微一顿,杨大娘的面容一闪而过:“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见老叟没有大碍松了口气,可老叟下一句话让她僵在了原地:
“姑娘,你有没有……一只灰色的钱囊?我在这条街寻了几天了……那可是老朽过冬的钱啊,找不到可……可怎么办呐……”
虽然直觉不会那么巧,江铃儿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老伯是……怎么弄丢的?”
老叟苦思冥想,语焉不详:“那夜……那夜老朽揣着钱赶路,就如方才!不巧被人撞了下,也有个青年如姑娘这般将老朽扶了起来,可等老朽回过神时,怀里的钱袋就这么不见了!肯定是那日……那日丢在了雪地里……可老朽来来回回寻了几天也没找着……”
江铃儿不知这小小的青石镇是不是真如小毒物所言卧虎藏龙,倘若钱袋不是因为丢弃——她不能断定老叟的钱袋就是小毒物……偷的,可她见过小毒物是如果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将多人的银钱搜刮入手,不是谁都有这番鬼斧神工般探囊取物的身手。
心下不由信了几分,尤其老叟紧闭的双眸和杨大娘的重合了起来……
羞愧的赤红如潮水涌上面颊:“老伯我……我这就……”
可惜囊中羞涩,翻遍两只口袋连枚铜板都翻不出来。
江铃儿正羞愧地手足无措,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疾呼:
“闪开!!!”
一头毛发水光发亮的毛驴驮着一人发足狂奔,直逼江铃儿、老叟二人!
江铃儿以油纸伞隔档住老
叟,将老叟推至一旁,在毛驴受惊长啸着飞跃至江铃儿头顶时,江铃儿迎着日头眯了眯眼,足尖一点跃上毛驴脊背,抓住身前青年手中的缰绳,反手狠狠用力一扯!
毛驴长嘶着两条前腿在空中蹬了几下终于被制住了,停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签子在空中飞舞,洒落一地。
江铃儿口中轻轻“吁”了一声,略松了口气。说来好笑,从来都是驭马的,还是第一次驯一头毛驴。
她略略挑了挑眉,正要翻身从毛驴上下来,突然手腕被人擒住了。
很快。
快到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了一双晦暗的凤眸里。
来人一身落拓的烟青色道袍,眉如远山,凤眸湛湛,身后残阳似血为这张白皮俊容渡了一层金边。年轻的俊美道长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长眉紧锁好像缠绕的藤,盯着她:
“好奇怪,为什么我算不出你的命数?”
第55章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铃儿闻言愣住,杏眸眨了眨,莫名所以:
“……什么?”
这个年轻的道士却好像比她更迷茫,抓着她的手不放。江铃儿手长脚长的,自然十指也纤细修长,可在青年手里仍旧小小的,好像,一手就能完全纳住。
青年指腹有着一层薄薄的茧,他沿着江铃儿细细的手腕往上摩挲着,口中神经质地喃喃着念经似的:
“不该啊,不该啊……命者,造化之谓也。虽不可谓命,如富贵、贫贱、寿夭,是亦前定①……”
两人坐在毛驴上,这毛驴本就小,载一个成年人已经够呛了,更何况载两个。
江铃儿后知后觉才发觉两人贴得极近,尤其这人还抓着她的手不放,近乎是呼吸相闻的距离了。
甚至江铃儿眼眸一抬,长睫扫过的是咫尺前青年的……喉结,她甚至能嗅到他月牙白衣领上浸染的淡淡花香。
至于是什么花……很熟悉,但一时记不起来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回过神来的江铃儿眉头拧得老高,小脸黑如锅底:
“喂……”
不是江铃儿不想挣开,她试图挣了挣,居然挣不开!
青年看着瘦高,也不像个习武之人,手上力道居然不小,她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其从头到尾、拿捏搓/揉研究着她的手。
一只手还不够,青年两只手捧着江铃儿的右手举到眼前,高挺的鼻尖若有似无触碰着她的掌心。从手腕到指骨再到指尖,掌心的纹路和指腹的茧子还有因天寒生出的冻疮都没放过,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寸寸反反复复研磨过她掌心的肌肤以及掌心上的每一条纹路,嘴里念念有词着,自说自话:
“命为体,运为用。有命者,未必有运。无命者,未必无运。有命而有运称为命运两济②……你命已绝运已尽,不该啊……不该啊……”
青年兀自念经似的,语速极快又悄默声的,江铃儿并未听清他在念些什么,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道士神神叨叨的,鬼祟邪门得很,无形中印证了老镖头在她初次押镖之时便耳提面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