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名下“戒律堂”,关押着无论镖内镖外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赵逍居然真的为了捉她抽调了镖局内所有精锐,是以江铃儿闯入白虎堂并没有费多少力气,既然他们不肯说,她就一间间找,一间间寻,将白虎堂闹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好过!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少镖主!”
长鞭似银龙回转盘旋,所到之处银锁坠落,铁链纷纷裂成两半。能瞧见五官的,江铃儿匆匆扫一眼便会叫他们滚。瞧不见五官的,江铃儿会抓到身前来瞅一眼,就这样不放过任何一个人,长鞭一直从第一间牢房舞到最后一间,她一鞭将眼前人双腕和脚踝上的铁链俱打断,一手抓住龟缩在角落里青年人的长发拖到眼前!
拖到阳光下!
戒律堂常年阴暗潮湿,唯有一小簇从天窗射下的光照亮一方天地,江铃儿自幼习武手上力气不小,不过眼前人体重较于寻常成年男子确实轻了些,江铃儿一手薅来的时候还以为抓来个女子,尤其在他被迫仰头露出一张虽然有些脏污却依然难掩姝色、面若好女的秀美轮廓时,江铃儿一愣,一时都忘了生气:
“女的?”
西斜的日头好像在他身上打了一层柔光,肌肤是常年不见天色才有的贫血苍白,鼻梁高耸却没有一丝攻击性,眉目如画,隽雅俊秀,乍一看好似艳鬼,细看又宛如文人笔下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仕女图。
实在不怪她,戒律堂虽关穷凶极恶之徒,但绝不关押女流。
那人似乎也是一怔,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正要开口时,江铃儿松开了他。头也不回便是一鞭子抽了过去,声音愈冷,愈显的一双眸因怒火大盛亮的令人侧目:
“赵逍,你把我爹藏哪儿了?!”
来人偏头一躲,长鞭便抽在木质的囚笼上,落
了空。
来人身形高大,眉目俊朗,正是赵逍。只不过眉目间的阴鸷之色硬生生折损了几分疏朗,显得阴沉而执拗。
“辛苦兄弟们遍地找你,本以为你和你那孱弱相公逃去了日月堡,我还派人去截,想不到你自投罗网,还有几分骨气。”赵逍说着看了一眼四周趁着混乱奔逃的囚犯,方才那面若好女的囚犯望了江铃儿一眼也混入了奔走的人潮中,不过须臾的功夫,偌大戒律堂数十间牢房都空了,眉心更掠下深重阴霾,怒斥道,“江铃儿,你知道这里有多少穷凶极恶之徒又有多少作奸犯科之辈?我白虎堂数十年心血都让你毁了!”
他狂江铃儿能更狂,在叫嚣这块上江铃儿无师自通,就没输过谁:“再不把我爹交出来,别说‘戒律堂’了,整个白虎堂都给你扬了!”
话落,以迅雷之势长鞭已然在赵逍那张俊朗的脸上抽下一道红痕,自左耳横跨半张脸到鼻梁,虽然看着吓人但没出血,显然留了几分力。
不过打人不打脸,尤其当着众人的面。
江铃儿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他难堪。
她爹看在已逝的白虎堂主面上对赵逍这小子多有照拂,简直当亲儿子看待,比她这个亲女儿还亲,甚至连骂也不曾骂一句,赵逍这小子又是怎么对她爹的?她后悔了,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该好好抽一顿才好!
“目无尊上,小惩大诫罢了。”她手一扬,长鞭便如银蛇般又缠回了腕上。她手执着长鞭的一头,长鞭的另一头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掌心上,睨着赵逍,冷哼了一声,“叫你长长记性,谁才是天下第一镖的少镖主,谁是你的主。”
果然赵逍双眸倏然阴冷,脸沉如锅底,不过却没有江铃儿料想中的暴怒,反而平心静气道:
“好,老规矩,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带你去见老镖头。”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是最简单的事,江铃儿求之不得,况且又不是没和赵逍打过,他本就是她的手下败将,赵逍当然是镖局内首屈一指的佼佼者,难啃的骨头,可她可是得了何庸师叔真传,再难啃的骨头也能叫他屈服了!
“这里太挤了,出去打。”
她当即就要拔腿往外走被赵逍叫住了:
“别答应这么快先听听我的条件。天下第一镖向来能者居之,你若输了,我要你自动放弃少镖主之位。并且……”赵逍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脸上骇人的红痕,盯着江铃儿加了一句,“跪在我面前……”
赵逍话未说完,一旁的袁藻已经红了眼要冲去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赵逍说什么屁话呢你!你怎么能让……”
“好,我答应你。”江铃儿紧了紧手里的长鞭,脸上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袁藻登时僵住,豁然抬眉看向她,失声:“铃儿姐!”
第6章 “江铃儿,没有你爹,没有天下……
袁藻急得跺脚:“太欺负人了!铃儿姐你干嘛答应他啊!”
江铃儿能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不怵赵逍,她活到现在就没怕过谁,更何况区区一个年年被她打趴在地的手下败将?江铃儿睨着他不答,眸中的挑衅却一览无余。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彼时云销雨霁,暴雨终于停了,可阴霾并未消散。
尤其当江铃儿被赵逍反手扼制住,整个上半身被迫压在地上,半张脸浸在青砖石上的污水之中,污泥溅了她满脸,沾了她满身。
阴霾也顺势将她笼住,丝丝入扣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包裹了起来,呼吸之间全是污泥的味道还有喉头翻滚的血腥气。
她向来钟爱穿红色,觉得天地间只有如烈焰般的赤如朱砂般的红才配的上她,而今天,全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