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是靠着段司域才有资格跟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接触。
如今，她跟段司域闹成这样。
确实不会有人再把她放眼里。
跟在段司域身边这段时间，祝渺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清醒，没有沉迷于纸醉金迷，因此落差感并不强。
只觉得，这场梦，到了时候，确实该醒。
来到地面。
祝渺渺站在段司域身边，轻声说：
“我不想跟你走。”
段司域口吻平淡，掀不起任何波澜，轻飘飘的，“你真觉得，你有的选？”
“祝渺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嗯？”
祝渺渺神色清冷，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皮，连短暂的目光都未曾分给身边男人。
海风吹过她发丝，凌乱地拍打在她平淡漂亮的脸庞上。
曾经的热情，和现在的一摊死水，形成了巨大反差。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她吗？
她伪装出，非他不可的样子，都是假的……
段司域眼眶猩红，平时喜怒不辨的人，也变得崩溃和歇斯底里，“你说话！”
“你给老子说话！”
“祝渺渺！”
“那个，”周洺打断，在一旁尴尬道，“域哥，有什么事咱回家好好说……冷静些。”
话音刚落。
一直沉默、存在感不强的孟淮和叶南瑾同时出现，拉开周洺，不让周洺搅和其中。
叶南瑾语气不太好，“周总，请您离开。”
孟淮也搭腔：“周总，这是……祝小姐跟我们域爷之间的事，您别瞎掺合。”
周洺：“……”
你们懂个屁！
就段司域这德行，真要狠下心对祝渺渺，后悔的也是他。
可是……祝渺渺今天的一切行为。
周洺也觉得实在太过。
段司域不是个要面子的男人。
哪怕祝渺渺今天当众说出那些话，会让人在背后诟病他……
他也不会在意。
外界眼光，于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段司域在意，崩溃、痛苦的，是，自己错付了一片真心，是，祝渺渺的不爱他——
周洺也不好说什么，挠挠头，唉声叹气。
叶南瑾和孟淮都站在他面前挡住视线。
他只好踮起脚，劝告不远处的段司域，“域哥，我先走了，你脾气收敛点…”
……
君芜苑。
祝渺渺反抗无用。
想跑也没法跑。
段司域光随从都有十几个。
她就算变成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一进庄园主楼内。
段司域就发了通脾气，让所有佣人、管家，都滚了出去。
空旷的大厅里。
这会儿，就剩下他们俩人，面对面相望。
祝渺渺站在段司域身前，无处躲藏，低眸，心脏突突突地直跳。
但她，不后悔今天的行为。
骗了他那么久。
再这样欺骗下去，真的，对他不公平。
气氛诡谲了半分钟。
忽地，段司域笑了。
他上下打量着祝渺渺，笑的自嘲又冷酷。
下一秒，指尖托住她脑袋，往怀里带，俯身，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
“骗我这么久。”
“想好怎么死了吗？”
祝渺渺闭上眼睛，“段司域，我的确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理我都行。”
段司域松开她，嗓音低磁，蕴藏危险，“处理你？处理你不是太轻易，太简单了吗？”
“我是要折磨你，就从，你外婆那边下手吧，你不是最在意她老人家么？反正也成植物人了，医药费一停，仪器一关，结束她痛苦，你说我是不是很大方啊，渺渺？”
祝渺渺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也未曾掀起波澜。
视线情不自禁地转向大厅窗外。
冬日枯下去的树枝，如今迎着春日，冒出绿意盎然的枝桠，鲜活又有力量。
半晌后，祝渺渺启唇，道——
第87章 去做一切你想做的
“去吧。”
祝渺渺声音很轻，很浅。
像细细的风。
段司域喉咙哽咽住，眸色沉黑，“什么？”
祝渺渺觑向他，微笑，“去做一切你想做的。”
外婆每天靠仪器生存，无比痛苦。
她咨询过医生。
意识海清醒的植物人，非常非常难受。
他们感受着身体被插满管子，想动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度日如年。
生命神圣。
可病人意志、想法，同样神圣。
救是爱，不救，也同样是。
医生给她的建议是放弃治疗，让病人好好的离开。
祝渺渺只后悔，为什么没有多花时间陪伴外婆。
为什么没能在外婆清醒的时候，好好陪伴她老人家。
她付出了所有努力，走了一条她觉得好的大道，最后结果仍然唏嘘。
因此，在救与不救的两个选择里，她选择了替外婆报仇，然后陪外婆一起离开。
很愚蠢的决定。
可是没人知道，外婆对她而言多么多么重要。
一个没有父母，没有其他亲人的小孩，渺小的世界里，外婆是她生命存续的意义。
外婆消失，她梦想好像都开始变得灰暗。
所以，要霍媛死的那一刻，她没有想过任何后果，也不后悔当时决定。
可惜，她力量太小，没能做到。
生活在穷困的家庭里，却总是自命不凡。
觉得迟早有一天，能带着外婆看见光明灿烂的未来。
她不服输，不认输，现在，好像又不得不认输。
有时候，人就该认命啊。
外婆，我已经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