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触了一下。
酸酸的,涩涩的* 。
他偏头看窗外,生怕自己红了眼眶。
外面已经远离市中心的繁华,愈发安静荒凉,两边道路的树木高耸,因为是寒冬,树叶枯黄掉落。
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
谢逾不知道陆云曦要带他去哪儿,但他经过上午的事,有些头疼,再加上车身略微颠簸,很快就睡着了。
陆云曦瞥了眼副驾的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目光沉着冷静,看着前面。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全程是按照忠叔给的定位,跟着导航走。
越往上面道路愈发狭窄,盘山公路险峻异常,外侧的护栏还有缺失的。
陆云曦不由得放缓速度,在公路上缓缓穿行。
从头至尾这里只有这一部车子,如果此时降下车窗,还能听到外面的簌簌风声。
车内没有播放任何音乐,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过了一个多小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陆云曦找了个地方停车。
听到安全带解开的“咔哒”声,谢逾也从浅眠中惊醒。
“到了?”他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四周,也解开了安全带。
“嗯。”陆云曦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还有一些贡品。
谢逾原本还有些懵懂,不知道他姐带他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如今一看心下便已了然。
他默不作声,从车里拿下来其余的东西,抬手关了后备箱。
两人一前一后,谢逾踩着陆云曦的脚印,见她穿着高跟鞋在羊肠小道上行走,忍不住问:“姐,要换双鞋吗?”
“不用。”陆云曦走得很稳当,按照忠叔发的图片,走到了最高处的坡上,随后目光一凝。
谢逾也看到了并立在一起的两块碑,碑文上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只有两行字——
夏昭之妻苏青黛
苏青黛之夫夏昭
最上面是两张照片。
年轻的夫妻依偎在一起,男人容貌隽秀眸若朗星,虽然看着冷淡,但眼里有着细碎笑意。
女人靠在丈夫的肩膀,笑容温婉清雅,哪怕隔着照片,依然能感受到她温柔恬静的性格。
陆云曦点燃香烛,弯腰祭拜,随后将线香插在墓碑前。
谢逾在摆放贡品,做完这些后也开始祭拜父母。
姐弟俩谁也没有出声,蹲在墓碑前,安静地烧着纸钱。
一阵风吹来,袅袅青烟飘向空中,燃烬的纸钱也打着旋儿扬起。
谢逾艰难开口:“……抱歉,现在才来看你们。”
“姐姐找到了我,当年的真相我们也知道了。”
“安芷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报应,还有夏毅,他也逃不掉法律的惩处。”
“……他们罪有应得,想必您应该也不会怨恨我们。”
陆云曦一言不发,敛眸听着。
谢逾说完一些藏在心里的话,忽然问她:“姐,如果你没有找到我,我现在是不是已经——”
已经和父母一样,成为了一块不会说话的石碑。
“没有如果。”陆云曦说,“我们是双生子,天生就带有感应。”
“梦境只是个引导,指引我们找到彼此。”
她也想起谢逾说过的梦。
梦到她重新上了手术台,出了医疗事故,被患者家属用匕首扎穿了手掌,右手被废,从此她再也上不了手术台。
“小逾,这些都是梦。”陆云曦声线冷淡,“既然是梦,就不会发生。”
夏梓川替她挡了一刀,也让他得以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至于幕后指使的柳潇潇——
陆云曦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柳卓诚为了保护这个女儿,把她就在青山疗养院,与世隔绝。
既然她一门心思想回来,那就让她回来吧。
柳家那边,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祭拜完父母,陆云曦和谢逾在山坡上坐了一会儿。
这里风景极佳,可以俯瞰整个澜市,将所有繁华尽收眼底。
“也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不会被外人打扰。”
这片山林和土地目前归夏家所有,只要夏梓川不会突然脑抽想给他添堵,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再来了。
陆云曦只是平静地看向远处。
她看到了远处的车水马龙,看到了高楼大厦,看到了自己集团的生产基地。
一切的一切,都在随着她最初的计划而发展。
已经足够了。
她想。
谢逾坐在迎风口,替她挡了不时吹来的寒风。
见她穿着高跟鞋裸露在外的白皙脚踝被冻的有些发红,他刚想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遮住,就听女人淡声道:“小逾,我们该回去了。”
谢逾愣了一下,乖巧点头,随之起身。
墓碑前的香烛已经燃尽,姐弟俩一起鞠了个躬,陆云曦拦着谢逾伸过来的手臂一起下山。
在他们走后,钱纸灰随风飘散,去了远处。
“我来开车,你睡会儿。”谢逾在导航上搜了一家餐厅,他知道陆云曦想必是没有吃午饭的,而自己中午在谢家也没动筷子。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等到了餐厅,也差不多要七点半了,正好是饭时。
陆云曦没有拒绝,她刚系好安全带,谢逾就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盖上,随后启动车子。
女人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无视手机的消息震动,闭着眼沉沉睡去。
谢逾发现,其实她有时候也是很脆弱的。
放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谢逾收敛心神,认真开车。
七点四十五分,夜幕早已降临。
价值千万的豪车刚停稳,立马有人过来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