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姑奶奶不怀好意...
身边的朋友没一个会看眼色的,一看见有人找,还是个美女,嚎了几声忙不迭把他推了出来。
猝不及防受了几个人一道大礼,周彦一心里“草”了一句,天知道他废了多大劲费才防止自己栽在她身上:“hi...程欢...同学。找我什么事?”
虽然自己跟这位大小姐没怎么接触,但凭借自己看人的毒辣眼光,绝对是个不好惹的大爹。
为了让自己的打招呼姿势美观点,周彦一手肘撑着墙面托太阳穴,另一只手臭美地从前往后梳自己的头发。
一个家出不来两种人,那花枝招展的德行跟贺周简直一模一样。
程欢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半步:“没什么,找你聊聊天。”
“行啊,美女相邀,舍命都得陪。”果然无事不登门,脑子里过了八百个弯都没想起来自己得罪过这位。
走廊里人来人往,不好说事,再加上他这幅不着调的模样,不出半天,全校都该传他两早恋。程欢站直身朝楼梯口走去,转过身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上。
周彦一看着正在上楼的背影,五官拧在一块暗暗咬牙,一分钟做了八百个假动作。
等他走到天台时,程欢正坐在废弃课桌上荡着腿,那副言笑晏晏的表情明显就是在等他过来接受审判。
横死竖死都是死,周彦一拉过一把椅子翻过来跨坐,双手交叠趴靠椅背。
“说吧,找小爷我有什么事,说完我好回去上课。”说完他好开溜…
明眼人不打哑谜,程欢耸耸肩直接切入主题:“陈路闻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你知道吧。”
“……”要知道她问的是这个,他就不来了。
“我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程欢双手反撑桌面,上身微微前倾,敛去面上笑容,神情认真。
一听来意,周彦一暗骂一句不妙,高仰着头闭眼直面太阳,唏嘘叹了一声,嘴却密得很:“这你问我,我哪知道。”
放屁,连和她对视都不敢,明显就是知道。
“不,你知道。”程欢笃信。
陈路闻曾经说过他打工的那家网吧是周彦一家的,所以他面上看着这幅死德行,实际才是那个知道最多秘密的人。
“你要是不肯说,要不我来猜猜?”在走过来的路上她设想了很多种因果关系,结合上其它条件,她大概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周彦一家的网吧,陈路闻打工看店,再加上自己在他屋里看见的那一墙的编程书…
陈路闻的条件完全可以达到明俞免学费的标准。
如果领着私立高中的奖学金还不能满足学杂跟开销的话,那必然是有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
比如欠账,又或病难。
根据已有的信息串了串,虽然不太肯定,但程欢故意说得很笃定去诈他:“我去过他家,看见了很多编程书,医院的医药费应该不少吧,是你们家帮他搭的线。”
卧槽。
原想着她和陈路闻接触不过短短几个月,关系应该不至于好到能和盘托出,没想到听完程欢说的话直接破防。
周彦一猛地收回下巴坐直,瞪了眼看她,直接脱口而出:“我靠,你去过他家了?”那个冷漠到脑子里只有赚钱跟学习的人居然把女生往住的地方带!
这还是他认识的陈路闻吗?换芯了?
程欢没再接话,给他递了个他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从震惊中缓过来,周彦一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强压内心的震惊:“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问我干嘛。”
总算是把他的嘴撬开了一半,眼看诈他有戏,程欢胡诌了个理由:“这次事情比较急,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解释清楚,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
似在考量程欢话里的可信程度,周彦一目无焦点吞吐着白雾,抽完一整支烟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久到程欢以为诈不下去了,他才松口。
...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上车的,程欢托着腮看向窗外,却没心思欣赏外面的霓虹,脑子浑浑噩噩,一直重播着周彦一说的话:
“他家里情况有点复杂,他妈妈在病床上瘫痪好些年了,我刚认识他那会也就十三,个子瘦瘦小小,还没我重。
“那时候我爸别的店刚好有个员工辞职,在门口贴了招工启事,忘了备注年龄限制,他来应聘,被赶了好几回。
“后来我爸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才透露了一点,我爸见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就要出来打工筹医药费,心生怜悯给他塞了点钱。
“就他那倔得跟头驴似的脾气,楞是不肯要,后来…我爸问我缺不缺玩伴,就留下来了。
“但医院的开销那有那么容易平的,那就是个无底洞,他当时一天打三份,脏的累的只要有钱,他都去。后来暑假过完,他都已经想好不回学校了。
“你知道吗我爸看见他家满墙奖状是个什么感受,嗐...”话语停顿,周彦一似乎也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反正那个时候他挺不容易的,后来我爸给他指了条路,帮别人做软件,好说歹说才劝服他继续回去读书。”
“毕竟在床上躺久了,会出现点问题,这次…还挺严重的。”
听完这席话,程欢心里像被钝刀划了道口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他只是少年老成,但没想过他过得这么煎熬,肩上扛了原本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重担。明明应该肆意张扬、不计后果的年纪,却活的蝇营狗苟兀兀穷年。
想起那两个星期坐在他后排,心安理得吃着他买的早餐的事情,暗安骂自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