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伤消肿,趴在床边说话:“根据规定,财产在没有法定继承人,则归国家所有。你确定要把辛苦打拼赚的钱上交给国家?”
不会的。
他写了遗嘱。
他要是不在,会有人联系她遗产继承问题。
“还有你买的糕点,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再不吃就过期咯。”
还是没反应,程欢接着戳他床单:“陈路闻,你是不是怪我丢下你跑了,所以才不醒。”
这么长一条刀口,穿透后背,在那种情况下他还一声不吭。
陈路闻鼻子上连着氧气管,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艰难抬起手摸她的脸,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你做得很好。”
遇到事情,只要会跑就行,剩下解决不了的,留给他处理。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程欢覆上他的手背,把脸往他掌心靠了靠,随后说了句尤为气人的话。
“要是再不起来,我就领百八十个男模在你面前,给你带百八十顶绿帽。”
她是知道怎么气陈路闻的。
才答应好不敢,才过了多久,又不记打。
躺在床上的人张了张嘴,旁边的心率检测仪指数往上飙高,激动得差点没血液回流:“你敢?”
醒得有点突然,说坏话被当面抓包,程欢担心到死还嘴硬偏头。
“谁让你不醒的。”
“伤口痛不痛,有没有哪里难受。”
...
医生进来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碍,交代注意伤口不要碰水,换药忌口之类事宜。
程欢闲下来就会在医院陪床,有时候还会把文件带过来。
将养的日子,程挽挑着程欢不在来看过一次,说了好多程欢小时候的事。临走之前,让他以后好好对又又。
没有明说,但也算对他身份的一种默许。
程欢不知道陈路闻拿着财产赠与协议去找过她妈妈,就像陈路闻也不知道程欢跟她妈妈做的交易。
两个执拗的人都在为靠近对方做努力。
这天程欢在窗边看文件,聊着聊着陈路闻拉着她说要发条朋友圈,程欢说他幼稚,抬起头把他公司的合同看完递过去让签字。
“看都不看,你不怕我看走眼让你公司亏钱吗?”
“不会。”陈路闻签字。
“这是你的公司。”
君影最开始创立工作室的那笔资金,是她出的。周彦一后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除了那一张卡,连带后续还没汇过来的,一共五十万。
“我的?”程欢指了指自己,脑回路清奇,“少框我。”
“……”说她聪明,怎么有时候还犯笨,他说了那么多次公司是她的就没信过一次。
合上笔记本,程欢往他身边一站,指着他眯眼威胁:“陈路闻,警告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快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揽着她的腰坐过来,陈路闻下巴搁在她肩膀,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陈述他这些年的遭遇:“想听我的过去吗?”
一直以来,程欢听到的,都是别人口中描述的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愿意把自己的事情拿出来说。
程欢点头。
“我曾经有一段很黑暗的过往,父亲赌博酗酒,在家开煤气骗保,卷了钱将中毒昏迷的发妻抛下一走了之。”
“那个时候我深陷泥沼,对生活和未来不抱任何一点希望,每天过着任人驱逐的日子,浑浑噩噩,眼里看不到一丝色彩,光是为了活下去就要耗费全部力气。”
后来遇见你,那场令我潮湿腐朽的雨停了。
陈路闻拉过她的手腕,转动那只扁圈素镯。
——那这个S.是什么?
——Spring。不是春天生日吗,我就刻了。
是Spring也是Summer
之所以不愿在程欢面前提及过往,是不愿她共情自己的厄难。被道德绑架的情感不叫喜欢,叫怜悯。
她这样的女孩,生来就是要享福的,不需要听他诉苦。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公司取名君影?”陈路闻问她。
“为什么。”她偏过脸。
“因为。”陈路闻顿住,“铃兰别称,君影草。”
他见过最漂亮的花,开在程欢家的庭院。
出院以后,程欢带他回老宅吃饭,已经做好了硬刚的打算,结果她妈妈什么都没说,白她一眼让洗手。
“阿姨。”陈路闻拘谨喊人,手里拎着一挂礼袋。
“嗯。”程挽淡淡,“把东西放下,你也去洗手。”
饭桌上程欢为了讨好她妈妈,各种端水的话到了嘴边,一句没说出来,张嘴就被堵。
“吃饭你就吃饭,平常没见你有那么多话想跟我说。”
“我这不是好久没回家,所以才话多。”抿了一口鸡汤,程欢悻悻。
嘴贫,跑的时候没见她舍不得。
吃过晚饭,程挽支开程欢去后花园,独独留陈路闻单聊。
“这是婚前协议,先签了。”
程挽将一叠文件放在茶几:“又又是我的女儿,这里是她的家。只要我在一天,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如果你哪天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婚前协议的意思是…
陈路闻抬眼对视,再跟她重复确认。
“不签?”
“签,我签。”拿起笔,陈路闻毫不犹豫在落款签下他的名字。
程挽板着脸的日子多了,不太爱笑,对着后辈也是那个样,刚开始看可能不习惯。
“别高兴太早,还没真到结婚那个地步,这份合同随时可以作废。”
嘴上说着丧气话将那沓协议收回去,换手递给他户口本:“以后多来家里走动走动…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