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从来没有给我带来过灾祸。相反…你还救过我。”
救了好多遍。
“陈路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电梯信号不好,陈路闻后半
句话刚说出来,程欢那边接着开口,“很重要的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关于我的家庭。”
“有什么事情,等我下来再说。”电梯下行,陈路闻盯着那个楼层数应答,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拳头,生怕程欢说完就会再次走掉。
“你先听,我害怕看见你,我就说不出来了。”程欢坚持,深吸一口,鼓足了气继续,“我的名字,本来不是这个,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才改随母姓。”
话语停顿,她缓下语速一字一顿:“我本名姓许,叫许欢,喜欢你的许欢,取自两情相悦的意思。”
17岁的程欢喜欢陈路闻。
那句拧巴的“我喜欢你”,24岁的程欢替她说出口。
“但是我的出生,本来就伴随着一场巨大的谎言。我的父亲,不是因为喜欢我妈妈才和她在一起的,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相伴,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我妈妈是国内最大的地产商独生女,而且我父亲出自农户家庭。”
尽管表面再平静,说出这段过往,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发酸。
“他拼搏数十年,拼尽全力考进A大商学院,原本也该有个不愁吃穿的未来。”
“可惜大城市的夜景繁华,不是路遥车慢的乡里可以比拟的,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去,却鬼迷心窍忘了本,妄图一步登天。”
“他花言巧语哄骗我妈妈和他在一起,陪她上课下课,哄她开心,事事都让着她,会因为她的一句话,顶着暴风雪出门给她买草莓,也会揣着热包子站在宿舍楼下等她起床。”
妈妈有本相簿,里面记录着她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用彩笔在旁边标注的只言片语,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少女心事。
“可是你知道吗?这不妨碍他想吃绝户,更不妨碍他蛰伏数载后利用合同漏洞谋取个人利益,留下烂摊子之后另起炉灶。”
“怀孕后,他给妈妈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她生我的时候很虚弱,难产,所以我生下来体质就不好。后来他发现我大难不死,又换了种思路,想造成些‘意外’来令我消失,想不起来了…很多很多。多到可能我还没有记忆,就已经是那种生存模式。”
她其实很想哭,但她现在喉咙有点干,哭不出来。
“哦对了,他还有个青梅竹马,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比我大三个月,叫许希宁,希望和安宁。”
“后来东窗事发,他们离婚,我才改姓的程。妈妈说,承欢长辈膝下,快乐无忧长大。”
“我可以恨任何人,恨蓄意谋财,踩着妈妈上位的许远扬。恨撺掇他疏远我的青梅竹马,恨抢走父亲全部注意力,在爱里长大的的许希宁。”
“但我不能恨妈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她所犯下的错,我会替她承担所有责任后果。所以…”
程欢仰着头,风沙迷眼,带起身后长发在半空中萦绕。
“程欢。”
陈路闻的声音响起二重奏,电话里的,还有身后的。
他跑得很急,每天梳好的三七分短发,额前的碎盖背到身后,漏出光洁的额头。在程欢的注视中,将她扑了个满怀——
“我听见了,你说喜欢我。”
“没有所以,他不爱你,我来爱。”
强烈的推力使得程欢往后倾倒,又因为被拥住肩膀往回带,她仰头下巴抵住他肩膀望天,过了好一会,才整理心情佯怒。
“少自作多情。”
“所以…我饿了。”接上电话里没说完的后半句,程欢理直气壮使唤人,连最后的问句都省了,直接用肯定式口味提要求,“你提前下班回去做饭给我吃吧。”
科技公司最快的就是网速,刚刚大boss火急火燎跑下去,快到西服衣角翻飞,连形象都不顾。秉承国人爱吃瓜的优良传统,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冲到东边落地窗扒着看。
一时间,楼上蛙声此起彼伏,楼层高的不清楚什么情况,还特地动用关系网让层低的帮忙拍照。
再过十分钟,估计老底都要挖出来了。
君影大楼不是什么单向玻璃,程欢抬头就能看见三四五楼的玻璃,站着一排排乌泱泱的人。
“想吃什么?”陈路闻嗔笑,用屈起食指去勾她鼻尖。
“蒜香鸡翅,西兰花炒虾仁,小炒莴笋,还有…番茄鸡蛋面。”程欢不假思索,将那天陈路闻做过的菜名,重新报了一遍。
“嗯,好。”
于是,在整栋大楼炸开锅的议论中,陈路闻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被程欢一个电话叫走。
但她的目的,也不只是为了把陈路闻叫回去给她做饭这么简单。 。
晚上九点,洗过澡的程欢以吹风机坏了为由,再次按响陈路闻家的门铃,有点做贼心虚抓住披在肩上干发用的大毛巾。
理顺衣摆的皱褶,做好思想工作,她顶着一头湿发给深呼吸,给自己平复心情。
没过两分钟,合金门把手旋动,陈路闻穿着宽大的T恤衫出来开门,同样湿发滴水出现在她面前。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屋子里弥漫着沐浴露清爽的味道。
看见程欢的第一眼,他先是愣怔,湿发、睡衣、素着一张脸,这几个元素加起来,视觉冲击不比前几天她衣衫半开来得小。
没想过她还会下来第二遍,他刚刚跟物业说外墙好像有个零件松了,让物业来给他看一下,开门的时候没看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