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钱是不可能借了,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好像也行。
默了一瞬,程欢同意了这个决定。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光凭自己甩开她妈妈雇来监视她的那两个人。
再后来,程欢问起,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帮自己,秦冶同样看着天悠悠回了一句“大概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挑的人,不值得”。
“想去哪?”秦冶坐在驾驶位上,揽过安全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推行握杆发动,侧过头看了眼后视镜里倒影的那台黑车。
引擎声轰鸣,程欢手肘抵着车门,手背撑着下巴,同样看着那碍眼的黑车挑眉,懒散开口:“先把它甩开再说?”
“这么相信我?”秦冶哼笑,唇边弯出一道弧,看起来心情不错。
程欢耸肩不语。
她人都坐车上了,还能轮得到她不信吗?
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劲还未褪去,要真问怕不怕,那好像还真不怕。
“行。”
一踩油门,秦冶将车开出去,试图用最短的时间来甩掉身后的跟踪,钻了两个保镖不跟自己同车的空子,程欢忽然觉着从外面吹进去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车辆行驶在主干道上,没一会就拐进了快速路,在四下无人的城市边沿提速疾驰。
两旁景象倒退快到只剩下残影,程欢倾着身子打开中控音乐播放器,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路的黑车难得露出笑容。
“真不怕啊?”秦冶侧着头看了她一眼调侃。
先不说这速度快不快,光凭他才拿驾照这点,就已经令人心生胆怯了吧?
“有什么好怕的,要是真有事,我不是还能拉个垫背的。”压抑太久,像是找到了情绪宣泄口,程欢降了点车窗,让风灌进来。
车停在附医停车场熄了火,她将秦冶留在原地,自己推开车门向着住院部走。
不确定陈路闻会在,但能跑出来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程欢也只能赌个运气。
深邃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医院大楼顶上猩红的十字,她整理好思绪刚想踏进那扇玻璃门。同一时间,正对着的电梯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想过很多种见面的方式,唯独没料到这种,那天许希宁在教室门口走过挑衅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嘴边还挂着的笑容僵住,有种满心欢喜,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的感觉。
“陈路闻。”她喊了一声。
玻璃门缓缓向两边平移,读出来陈路闻眼中闪过的慌乱和害怕,程欢喉间溢出一声嘲弄。
她今天出门之前打扮过,上了一层淡妆,她照过镜子,很漂亮。雾蓝色吊带小礼服,身上用来装点的配饰还没空拆下,在灯光侧映下闪闪发光。
但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格外像个小丑。
视线对撞,陈路闻眸色诧异,有种谎言被戳破不敢面对的恐惧。
“你出来一下。”
没心情去管站在他旁边的许希宁什么表情,她现在只想找陈路闻问个清楚。
夜里的医院鲜少有人到处乱晃,她走进小花园的鹅卵石道上,将自己完全掩在树荫下的阴影里。好像这样,她才能给自己多盖一层盔甲。
“程欢。”
陈路闻前后脚跟在程欢后面,不敢往前走太近怕被发现端倪,但又不想离她太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抬起手,又不着痕迹垂了回去。
“你要解释的机会吗?”程欢打断了他的寒暄,单刀直入切到话题重点。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会被一时意气蒙蔽了双眼,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好难受。就像被扎了无数根针,看不见伤口,扎进去疼,拔出来也疼。
“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陈路闻垂着头,试图绕开话题。
“这不重要!”程欢提高声量,随即又在安慰自己似的,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重复,“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要解释的机会吗?”
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坚信他会来找自己,趴在窗台往门口看的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他呢?他都在做什么?
“我...”陈路闻哑然,有苦难言 ,咬紧后槽牙全部往回了咽。心里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住地往下淌血,连带白天挨揍时留下的伤一起发痛。
程欢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颗心脏早就被千锤百炼过,但终究还是输给了陈路闻的沉默。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帮你说吧。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吗?”
不想给他机会了,既然他不愿意说,那自己替他说。
程欢弯起眉眼,扯出来的笑却比哭还难过,“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妈妈的事情,去年年底周彦一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你是想说你和她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只是因为你妈妈的病情,她给你提供了人脉和帮助。”
她话语停顿,似乎在等陈路闻反驳,换来的还只是他的沉默。
“但你为什么不先问问身边的人?哪怕你问一句陈森和贺周他们呢?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吗?我问过你的,我问你有没有事情要跟我讲,但你说没有。”她每说一个字,心就往下坠一分。
“是我帮不了你吗?”
是谁都可以,为什么要让她经历了大起大落后,在陈路闻身边看见了同父异母的姐姐。
住院部大堂灯火通明,他们两并肩走进来,看着那样的美好宁静,就像是他们本就该在一起,她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对不起。”陈路闻低着头,脊椎佝偻着握拳。想说的东西很多,到了嘴边又只能化成一句最无能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