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堂课，程欢百无聊赖托着下巴听，笔记写得有一搭没一搭，时不时还看着门外发呆。
陈路闻从旁扯了一张纸条，刷刷两下写完推给程欢。
专心听课。
纸条传过来，她放下手，就着纸条往下写，占了前半张桌的高中教材，简直就是上课传纸条最好的屏障：他教得太无聊了，没你讲的好。
该学的基本上都学完了，现在都是在巩固知识点，以她的进度，听两句就好了。
陈路闻假装翻页，将纸条抽回去，没一会又递过来：无聊也要认真听。上完课，待会给你个东西。
两人在趁老师背身板书，纸条传来传去：东西？
嗯，你要是不听，就不给了。
没等她往纸上写字，陈路闻把纸条折好夹进书里，接着若无其事继续记笔记，督促她听课。
“……”长舒一口气，程欢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重新看黑板。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教室里鱼贯而出，程欢泄气伸直手搭在课本上侧枕半边脸偏头看他。
陈路闻也不着急，插着空写作业。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程欢见他还没表示，先憋不住开口：“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陈路闻从抽屉里拿出个精致小巧的礼盒放到她手边。
她抬起脑袋扫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人：“我可以打开吗？”
“给你的，当然可以打开。”
得到准许，程欢抽掉丝带拆开。这个包装她似曾相识，但是还不确定，好像是一家手作店。
掀开盖子，证实她没看错。小小的盒子里整齐摆放了八颗形状精致的巧克力。
这家店很出名，也卖得很贵，巧克力论克卖。这一盒，都能抵得上他一个星期生活费。
程欢眉睫轻颤，眸光微动愣怔了片刻，重新看向他时好似想直接盯穿他做这番举动的缘由：“为什么送我这个。”
如果自己没看见那张手绘，大概会在高兴的同时心疼他乱花钱，但她看见了，交织的情绪里就会多一分猜疑。
“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最近在附近新开的店，刚好走进去，就买了。”实际上，是见程欢最近心情不佳，想着买点什么来哄哄她。
他能做的不多，也自知这点小东西入不了她的眼。只是，这是他现在能给到的，最好的。
说话时，陈路闻视线不住往下移，看向程欢左手腕间，白皙的手腕上袖子卷了一节，漏出他送的素圈，跟它带在一起的还有其他手链。他不认识，但仅凭镶嵌的钻石亮泽度判断，应该挺贵的。
跟手链比起，他的镯子暗淡无光。
假的。
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撒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真实答案，程欢嘴边挂了抹不易察觉的自嘲：“陈路闻，你没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忙我都可以帮。
她宁愿现在陈路闻的示好是有所图谋，也好过没有理由。
“没有。”陈路闻不假思索，若无其事躲避掉程欢的视线，“你尝一尝。”
程欢嘴角笑容淡去，眸子里那点妄图和他相互坦诚的希冀消失殆尽，在他的注视下，捻起一颗冰块形状的咬了一口。
“好吃吗？”陈路闻询问。这种地方，他是第一次去，买的都是店员推荐的款，更加不会知道合不合程欢口味。
黑巧香柚在嘴里化开，酸酸甜甜的，但流心的味道散去后，又只剩下黑巧原本的苦味。程欢扯开嘴角，连带着心里面的苦涩一并下咽：“好吃。”
怎么可能不好吃，明明自己没吃过的东西，却买来讨她开心。
言不由衷，心里就像灌了重重的铅，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坠，她很想笑，但她笑不出来，身体不由自主拿起另外一颗抵到陈路闻唇边，说话语气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好像声音稍微再大点，她会抑压不住心底翻涌交织的情绪。
“你也尝尝。”
她的动作很快，快到陈路闻猝不及防。纤细的食指抵在他唇边，将那块巧克力推到他微张着的唇齿，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两道视线对撞到一起，陈路闻好像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瞬黯淡。
她好像，更难过了。
陈路闻心头邹然紧缩，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她的坚持下张开嘴咬住那块巧克力，慢条斯理咀嚼下咽，因为刚刚的缘故，唇角沾到了巧克力碎不自知。
“陈路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程欢旁敲侧击再问了一遍。
不求回报的示好，和没有理由的纵容，是因为我像你的谁吗？
“好吗，这才哪到哪？”
丝毫没察觉程欢想表达的其他意思。陈路闻喉间溢出一声笑，陷入了对自己糟糕生活的嘲弄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侧目不明所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怎么了？”
“你嘴边沾了点东西，我帮你擦掉吧。”说的都是她不爱听的，干脆堵上好了。
想确认点什么，又或者自欺欺人点什么。程欢拖过椅子并到他旁边，两个人现在几乎是要贴到一块的状态。
在他的注视下，程欢一点点靠近，侧仰着头的缘故，马尾辫扫落过肩头垂至身前。
当意识到她想干嘛，陈路闻已经来不及往后退，像是被施加了某种定身咒，只能任由她胡作非为。
温软的唇瓣贴上自己的时，他瞳孔骤然收缩，僵在原地。手上的笔一松，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滚了两圈。
她略微泛凉的鼻尖蹭在脸颊，带起一阵痒意，蔓延到心脏绷断了某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