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晓看着沈山石的眼睛,认真道:“山石,你知道我绝对不是想要‘架空’你,你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人不是机器,你不能这样一直透支你自己,吃不消的。”
最近的沈山石,不仅仅是沉默寡言,已经是不分白天黑夜地熬在公司里,像是憋着一股劲儿,不知道该去哪里发泄。
他把所有情绪囫囵咽进肚子里,把自己当成是一架不会疲劳的机器一样,往死里用。
这样下去早晚是要出事的。
沈山石知道许知晓的意思,他最近确实是很憋闷。
他不是气别人,他气自己。
这段日子,他无数次地想起唐衣曼,想她,可是却莫名的有些不敢想她。
不敢想她那时的眼神,可是又逼着自己去一遍遍的想。
那个女人朝她扑过去的那一刹那,他以为她会有危险,心急如焚。
然后发现根本不用他操心。
她傲然独立,向他瞥过来的那一眼,眼底好像有很多情绪,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姑娘,是不是我来的太晚了,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是他的问题,与她无关。
沈山石摊开自己宽大的手掌,眼神渐渐的从迷茫到清晰,再到坚定。
“社长,我不会打扰她,可是我也不会放弃。”
他知道是他来的太晚了,可是他总会成长到,足以让她放心。
第74章
这么多年来,季攸宁不是没有后悔过的。
年少时懒怠荒唐,虽然离家自己一个人居住,国内国外的打拼,但是在暗处,不是没有受过父母的荫泽庇护的。
他不是缺心少肝,自然知道感恩,可是多年来冷淡的关系,却让他不敢轻易,主动地迈出第一步。
时间越久,心里隐隐滋生的愧疚越深,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好像也早就丧失了勇气。
甚至有时会懦弱的,自暴自弃的想着,就这样吧,家族势力庞大,父母更非等闲人,他这个不孝儿孙回与不回,也无足轻重。
可是更多的时候,他怅然若失,因为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即便他再怎么样费心巴力的欺骗自己,也收效甚微。
只能装作不知道有那样一道裂口,随着天长日久,日益扩散,难以弥合。
现在不同了。
他有了许知晓,他从来不敢去妄想会拥有的一个人,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了。
可是现在,她竟然要和他结婚了。
季攸宁承认那一瞬间自己欣喜若狂,但是冷静下来以后,他猛地想起自己糟糕的父母关系,心里凉了半截。
许知晓是重视血脉亲缘的一个人,她和许父多年来相依为命,亲情深重,偶尔和他提起父亲,话语里也是满满的尊重和透着亲昵。
即便是逼她捐肾的冯婉,她也从来没有用过什么过激的手段,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她母亲的半个“不”字。
即便再怎么令人寒心,许知晓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贬损自己的母亲,更不会容许他人介入干预。
季攸宁从未和她提过自己的家人,她也不曾问过。
可是他不能把她的不去问当做不在意。
他和许父怎么解释?他让她和许父怎么解释?即便许父不追究,结婚呢?难道真要一辈子和父母老死不相往来?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不说一声?
荒唐了多年,终于要自食苦果了。
许知晓托着下巴,看着对面早已经魂飞天外的季攸宁,正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夹空气,还做出吞咽的动作,好像真的吃到了实物似的。
不过长的好看就是好,搁别人身上是傻气,换作是他就觉得是可爱了。
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五分钟之后,许知晓在他面前挥挥手。
季攸宁回过神来,“怎么了?”
许知晓面不改色:“吃饱了?”
“嗯。”季攸宁放下筷子,面色平静地好像刚才演了一出哑剧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你吃好了吗?附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好像还不错——”
“怎么了呢?”
季攸宁的话戛然而止。
许知晓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最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如此敏感,他的一点不同在她的眼前都无所遁形。
季攸宁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蜷缩,竟然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许知晓覆住他的手,视线没有离开他的脸庞,眼里如同宁静的,波澜不兴的湖面,清楚的倒映着他的影子,“如果可以的话,跟我说说?”
他看进她的眼神里。
她的眼睛弯一弯,一副笑颜,说出的话却让季攸宁忍不住从心里一凛。
她说:“你要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会很不开心的。”
唇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眼睛看着他,轻轻地道:“我也会害怕的啊。”
季攸宁的瞳孔一缩,心脏像是突然被扎了一针,立刻条件反射一样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掌心里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安静的放在他的手心。
她一向示人的面容,都是云淡风轻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放在心上,她有着超乎她年龄的冷静和理智。
他怎么能忘了,她也是会不安的。
温暖的,脆弱的,正是因为全全的相信着他,所以愿意将自己的软肋,不安,全部都示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