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听着,心口却紧缩起来。
等他终于迈着虚浮的步子离开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他不由自嘲的想,他是真的不适合当太子吧?
早就知道天家无亲情,可真正面对,还是忍不住心寒胆颤。
回到齐王府后,他思来想去,还是让人给许怀义偷偷递了个消息。
许怀义也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真相。
最要紧的,还是他欠着恩情,若什么也不提醒,等皇帝开始行动,许怀义也能猜到一二,那就生分了。
哪怕他提醒了,许怀义也做不了什么,可到底也算是情分。
这就够了。
果然,许怀义收到齐王亲卫送来的消息时,有点意外,但不可否认,心里是熨帖的。
尽管他早就猜到了行刺齐王的人是秦王派去的,但齐王肯坦诚相待,就不枉费他相护一场。
回到伯府,他忍不住跟顾欢喜得瑟,“总算他还有点良心。”
顾欢喜白他一眼,无语的道,“你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许怀义不以为意的道,“跟咱没关系,建兴帝暗地里处置秦王,倒霉的是秦王那一脉的人,咱家是受害者,朝廷都不肯在明处给咱一个交代,难不成还有脸找麻烦?”
顾欢喜提醒,“我是怕秦王狗急跳墙,迁怒你。”
许怀义蹙眉道,“凭啥迁怒我啊?我没了个儿子,还没找他算账呢,再说,他顾得上吗?建兴帝没了那么多儿子,一旦确定是秦王动的手,指不定要怎么疯狂报复呢,你且等着看吧,秦王一脉得下场,肯定会更惨。”
“有太后护着,建兴帝就算报复,应该也会忌惮一二吧?”
“忌惮?以前或许会,但现在,呵呵,建兴帝肯定也被太后给伤着了,宫里那么多人手,是谁帮着秦王培养的?太后就算没插手那晚的宫变,可她给秦王创造了机会,那她就是帮凶,建兴帝心里能不怨恨?
碍于孝道,他不能报复,就会手段更激烈的折磨秦王,呵,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许怀义所料不差,短短几天,秦王府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诅咒,秦王子孙,死的死,残的残,竟是没一个能幸免。
秦王府那位文武双全的世子最惨,被活活烧死,尸骨无存。
秦王得知后,悲痛欲绝,一口气没上来,竟生生疼晕了。
后来经御医救醒后,又吐了血,几日内,头发皆白,老了十几岁不止,连床都下不来了。
宫里的太后听说此消息,急怒攻心,居然也吐血昏迷了过去,醒来后,老泪纵横,让人去请了建兴帝,母子俩屏退所有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此后,太后便封了自己所住的宫殿,一心礼佛,为大雍祈福,再不管世事。
而秦王府接二连三的意外事件,也终于结束了。
但这会儿,秦王府也没可用的像样子孙了,倾塌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此,满朝文武,便是眼瞎的也都看懂了,宫变得幕后黑手,行刺齐王的真凶,除了楚王,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秦王。
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细品之下,联想到秦王错失太子之位的那场坠马意外,又觉得如今的这场厮杀,没那么难以置信了。
有因才有果。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只是可惜了那些年幼的皇子皇孙,都是元家的子孙,他们什么都不懂,却偏偏成了争斗的牺牲品。
这事公开就是皇室丑闻,所以建兴帝只能私底下报复。
也算给太子清扫了障碍和潜在威胁。
内阁集体保持沉默。
朝臣们也都仿佛眼瞎耳聋了,没有谁蠢的去刨根究底。
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京城诡异的沉寂了一阵,直到太子监国、纳侧妃的消息传出来,气氛才又热闹起来。
太子监国不算大新闻,在朝臣眼里,迟早的事儿,纳侧妃才更牵动人心。
毕竟,谋划得当,可以给家里捞到不少好处。
虽说眼下,东宫已经有太子妃了,可侧妃之位还空着,侍妾更是远远不够数,他们可谋划的机会可太多了。
便是个侍妾,如今不起眼,一旦得宠,或是生下皇子,等齐王登基,她们就能水涨船高,成为一宫嫔妃。
此后给家族带来的利益,就毋庸多言了。
一时间,京城里的首饰铺子和成衣店,门庭若市,日进斗金,生意好的让其他店家纷纷眼红不已。
顾欢喜的美容店也跟着受益,赚了不少银子。
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齐王的后院如今没几个女人,她都尚且要担心顾小鱼躲不开那些内宅算计,若莺莺燕燕多了,手段更会层出不穷。
届时,小鱼防不胜防。
毕竟,之前他就为此吃过不少苦头了,如今可争夺的利益更有诱惑力,至尊皇位啊,他这个最有竞争力的威胁,肯定是个箭靶子。
齐王这回能护住吗?
顾欢喜将心里的忧虑说给许怀义听,让他想办法。
许怀义苦笑道,“媳妇儿,太子后院的事儿,朝臣们不宜插手干涉啊,这是约定俗成,不然岂不是要乱套了?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女子的战场就是后院,男人掺合,就是坏了游戏规则,那指定不成。”
闻言,顾欢喜不悦的道,“那就只能靠小鱼自己应对吗?他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懂女人的心思?”
许怀义挠挠头,“那我跟齐王提个醒?让他多盯着点?”
顾欢喜信不过,“他靠谱吗?”
许怀义啧啧两声,“你还别说,现在朝臣们对他得评价还挺不错的,就是师祖和陆首辅,也都认可他这个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