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凑近一步,低声道,“实不相瞒,徐三叔,我在山里挖了棵人参……”
徐德寿惊诧的脱口而出,“咱这山里还真有人参啊?光听老人们说,咱也没见着过,你小子这运气可够好的……”
许怀义可不能给自己拉仇恨,见其他人又酸意上脸了,当即作出一副落寞又哀痛的表情叹道,“啥运气好啊?徐三叔,您说这话,不是戳我的心口窝吗,我要是运气好,能落得这步田地?唉,也就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吧……”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这心里又奇异的舒坦了。
徐德寿看着他,抚着胡子,颇有意味的感慨道,“都说傻人有傻福,天公疼憨人,老祖宗诚不欺我哪……”
许怀义就配合的连连苦笑,“我能有啥福啊?这人参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辈子估摸着也就一回,以后咋过日子都不敢想,我这一没土地、二没营生,都琢磨着是不是得去要饭了,唉……”
其他人也跟着叹了声,不过心里却升起优越感来,他们虽然没有挖人参的运气,但有田地啊,那才是过日子的根本,挖人参就是一锤子的买卖,还能指望它养家糊口?
果然,就听徐德寿好奇的追问那人参卖了多少银子,而许怀义掰着手指,说的清清楚楚,等说完,他们第一反应,好家伙,拢共卖了五十两银子,竟是一下子都花出去了,这没当过家就是不会过日子啊,细水长流,咋能不存下点呢?
第二反应,才是意识到粮食竟然贵的那么离谱了!
有些人压根不信,追着许怀义连声问,“蜀黍真有那么多?三十五文?咋可能变成三十五文呢?豆子都二十五文了?前两天还十文呐……”
“老天爷啊,这是抢钱呐,跟那土匪有啥区别?”
徐德寿表情凝重的问,“怀义,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许怀义苦笑道,“这种事,我还能撒谎啊?我当时听了,也是不敢置信呐,我进了县城,先去粮铺打听,当时蜀黍还是三十文,等我买了骡子回去,就涨了五文,当时铺子里哭天抢地的好几个,可人家粮铺的伙计压根不当回事儿,翻着白眼骂嫌贵就滚,等过几天就是拿着金山银山还未必能买到呢……”
徐德寿拧着眉头问,“那最后,他们都买了?”
许怀义点头,“买了,我也买了些,把手里的银子大半都换成了粮食,其他人也是如此,哪怕再心疼银子,也咬牙买,家有余粮,心里才不慌啊,不瞒您说,过两天我还得再去一趟,看看还能买到粮食不?其他吃的喝的,有的也赶紧屯点儿,不然……”
后头的话没说尽,留一半给旁人脑补的空间。
这一脑补,一个个的脸色就都变了。
徐德寿原本还好奇那孩子的事儿,这会儿都没心思再拉着他问了,转身就要回去找人商量,走了几步,又回头喊了声,“怀义,你啥时候再去县里,喊着叔儿哈。”
许怀义痛快的应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嘀咕着往家里跑,再顾不上看啥热闹了。
许怀义这才拎着扁担,悠悠哉哉的去挑水,到了井边儿,一看那下降的水位,好心情当即就没了。
跟一天一涨的粮价正相反,水位一天一降。
比缺粮都让人心慌,人不吃粮食,能坚持半个月左右,可要是不喝水,顶多三天就熬不住了,逃荒的时候,粮食能提前囤下,也不怕坏了,可水咋办?
这附近十几个州府都闹旱灾,可以想见,沿路上能找到的水源也有限。
届时万一没水了,抢起水来,比抢粮还可怕。
第27章 兄妹相处,就那么稀罕?
许怀义挑着水,匆匆回家,一进屋,就嚷嚷着,“媳妇儿,井里的水位又降下去不少,就这,还有不少人去浇地浇菜,都特么的快不够给人喝了……”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东屋的土炕上,顾欢喜低头在缝衣服,用的是许怀义从县城买回来的细麻布,原白色的,穿在里头,也能当睡衣,以后家里多了个人,不能再穿个大短裤、趿拉着拖鞋就出来晃悠了,该注意的地方,都得提前打算好。
这一幕,自然不是让许怀义消声的缘由,他是被顾小鱼和闺女玩的画面给震住了,他家阿鲤穿着一身粉色的连体衣,头上戴了顶花朵样的小帽子,奶呼呼的小拳头里,紧紧攥着顾小鱼一根手指,笑得比大中午的太阳都灿烂。
他闺女对顾小鱼的喜欢,简直扑面而来!
可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呐,却哇凉哇凉的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闺女对他都没笑得这么甜呐,像朵盛开的花儿,他甚至有种错觉,也就是闺女力气还不够大,不然就冲她蹬腿伸胳膊的那用力的架势,像是要把顾小鱼给拽到自己怀里去,整个的抱住。
就那么稀罕?
顾小鱼有啥啊?不就是那张脸漂亮点儿?
敢情他闺女还是个颜控!
再看顾小鱼,褪去了小大人般的沉稳,特别乖巧老实的由着闺女抓他的手指玩儿,另一只手拿着块细麻布,不时的帮闺女擦口水,动作虽笨拙,却轻柔,还耐心十足。
许怀义看的眼都快要瞎了,捂着胸口,有种自家白菜刚出苗就要被人拔走的悲痛,这么一想不要紧,天灵盖都要炸开了,几步窜过去,把闺女搂进自己怀里,才觉得踏实了。
他这动作,如猛虎下山,着实出其不意,叫人防不胜防。
顾小鱼,“……”
刚认下的爹,看他的眼神像防贼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