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围着院子活动,终于不用再走三步喘一喘了。
健步如飞,指日可待。
第二天,天还不咋亮,顾欢喜就催着许怀义起来了,吃过早饭,趁着还不那么热,就又催着他去县里。
县里比镇上可远多了,光靠两条腿,得走一个多时辰,亏得这几天吃的好,不然许怀义怀疑自己半路上就得累晕过去。
绕是如此,看见城门时,他两条腿也开始打颤了。
县城比镇上热闹,人来人往的,倒是还看不出什么要乱的征兆,不过很多店铺门可罗雀,只有粮铺门口挤满了人。
许怀义围上去,都不用打听,各种消息就往他耳朵里钻。
“蜀黍都三十文一斤了……”
惊呼声响起,有人瞪大眼,不敢置信的质问,“多少?三十文?昨天不才二十五吗?”
有人立刻翻白眼鄙夷,“你咋不说前天才二十呢?”
有人骂骂咧咧,“他娘的,一天一个价,这谁还吃的起?”
人群中,有家里殷实的,就出声挤兑,“吃不起就别来凑热闹,你现在不买,指不定明天就三十五文了。”
也有老实的,小心翼翼的试探,“那豆子呢?”
有个热心的汉子,语重心长的道,“豆子二十文,麦子五十文,要是手里还有银子,就赶紧囤下点吧,别再抻着了,你看看这天,能有雨吗?不下雨,地里就颗粒无收,你不准备下点粮食,下半年吃啥喝啥?”
可对方拍着大腿,哭丧着脸道,“哎呦,这么贵,咋买的起啊?”
立刻有那看热闹的跟上一句,“哼,这里还有的卖,你就烧高香吧,我听说,有的地方的粮铺早就关门大吉了。”
闻言,有人低声问道,“朝廷真的不拨粮救济吗?咱县衙也有粮仓……”
不等他说完,旁边就有人泼冷水,“别做白日梦了,粮食都运到西北了,得先紧着前方的将士们吃,不然饿着肚子咋打仗?听说那些鞑子茹毛饮血,真要他们打进来,咱谁能落得好?”
这番话,应该不算是秘密了,他说完,大多数人都不意外,只是眼里的希翼破灭,露出几分灰心丧气来,“唉,可咱这里也是火烧眉毛啊,要是不救济,我看不等鞑子打进来,咱就得先饿死了。”
许怀义听了一阵子,端着一张憨厚的脸,直愣愣的问,“既然日子眼瞅着过不下去了,咋都不想着赶紧逃荒去呢?”
周围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是对他的各种说教。
“逃荒?你以为逃荒就是条活路啊?”
“就是,再说逃荒往哪儿逃?咱这附近十几个府州都闹灾,逃哪儿不一样挨饿等死?还不如留在家里熬一熬,等下了雨,慢慢也就缓过来了。”
“对,我宁肯留家里饿死,也不死在逃荒路上,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连祖坟都埋不进去,那不更惨?”
许怀义抿抿唇,“逃荒,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闻言,当即就有人哀叹道,“逃荒,十之九不存啊,这还不可怕?不是山穷水尽,绝不能走那条路啊,那条路可是要拿命来赌的。”
许怀义,“……”
第19章 去当铺卖琉璃
从粮铺离开,许怀义表情凝重的顺着街道往前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到了一家当铺,门脸看着很气派,牌匾上写着盛隆阁三个字。
他抬头打量了几眼,就抬脚走了进去。
当铺的伙计正无聊的拿着块抹布擦拭着柜台,听到动静,脸上刚扬起的笑,在抬头看见来人一身的补丁短打时,又悻悻的落了下去。
“有事儿?”
许怀义也不介意小伙计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点点头,“这里是当铺吧?啥东西都能当吗?”
小伙计撇撇嘴,“你当咱这里是收破烂的,啥不值钱的都要啊?行了,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能进来的地方,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一边说着,一边撵人,脸上的鄙夷和嫌弃毫不掩饰。
许怀义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媳妇儿的提醒,尽量不在外头惹事儿,这才维持住了平静,不过声音冷下来,跟夹着冰渣子似的冻人,“莫欺少年穷,你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没有贵重的东西呢?贵铺开门做生意,就是把上门的客人当成要饭的打发吗?”
小伙计被他说的愣住,触上他那双没多少温度的眼,一时间竟瑟缩了下,“你,你……”
这时,从里间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绸布长衫,脸上续了胡子,看起来很是持重严肃,眼里却透着精明,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许怀义,开口问的却是小伙计,“怎么回事儿?”
小伙计弯下腰,忐忑不安的解释,“姚掌柜,他,他说要来当东西,小的就……”
姚掌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摆摆手打断,对着许怀义客气的道,“这位客官,是小店的伙计无礼了。”
甭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道了歉,许怀义就顺着台阶下来,同样摆出客气的态度,“没事儿,掌柜的客气了,都是误会……”
姚掌柜心里的疑惑更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穿了一身的补丁,却偏偏没有穷酸气,尤其是神情,没有半分拘谨不安,从容的像大户人家的少爷,他态度更谨慎了,“敢问客官想当什么东西?”
许怀义从怀里随意的掏出个布包,往他手里一递,“您先给瞧瞧,看这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姚掌柜接过来,虽也存着好奇心,可也没太当回事儿,他在当铺干了十几年,啥稀罕东西没见过,就没想过会有什么惊喜,然而,当他一层层打开外面裹着的麻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时,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差点就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