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踏入殿内，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华妃抬眼，瞧见来人，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极妩媚却又透着阴冷的笑：“呵，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笑容如同腊月的寒霜，带着刺骨的寒意。
安陵容神色未改，依旧恭敬地行了礼，声音平稳：“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自嘲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这寂静的夜划破：“万福？金安？”在她心中，如今的自己已失尽恩宠，这所谓的“万福金安”不过是一种讽刺。
安陵容并未理会华妃的讥讽，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下，脸上带着泰然的微笑：“娘娘自然是有福的。”
年世兰本就生得一双丹凤眼，此刻乜斜着看向安陵容，眼神中透着妩媚与凌厉：“哦？思妃不妨说说，本宫是怎么有福的？”
安陵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屋内的香炉旁。她盯着那香炉，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不顾香炉散发的炽热温度，猛地伸出手，狠狠将其掷于地。只听“砰”的一声，香炉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骇得年世兰惊叫一声，唬得守在门外的周宁海和颂芝也赶忙跑了进来。安陵容的手心被香炉碎片划开了几个口子，鲜血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朵殷红的花。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冷冷道：“脏东西，留不得。”
年世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如修罗恶鬼般的安陵容，讥讽道：“思妃这是又想杀本宫吗？”
安陵容轻轻摇头，声音冰冷：“我这次不杀人，我只诛心。颂芝……”她缓缓抬头，看向颂芝，目光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你说还是我来说？”
华妃一脸不解地转头看向颂芝，只见颂芝早已吓得瘫倒在地，像傻了一样，根本不敢抬头。
安陵容见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华妃，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欢宜香里有麝香，所以你怀不上孩子。你那成型的男胎，是皇帝下的旨，皇后配的药，端妃根本不知道她好心送你的安胎药被换掉了。让你掌管六宫事宜，是因为皇帝早就知道你卖官鬻爵大量贪污，又知道你心爱于他，必定顾及他的颜面，自己补贴也会办得极好。至于复宠，不过是昙花一现，为的就是让你和你哥哥放松警惕，好将年党一网打尽。华妃娘娘，你一直恨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听到这些话，华妃的脸孔因愤怒和惊惧而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她嘶声喊道：“你信口雌黄！那香是皇上赐给我的，怎么会？绝对不会！颂芝！”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几乎是飞扑上去，紧紧扼住颂芝的手腕，狠狠道：“颂芝！安陵容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
颂芝被华妃掐得手腕生疼，却又不敢挣扎，只是左顾右盼，左躲右躲，嘴里呜呜地哭着，却始终不敢回话。周宁海亦跪在一旁，跟着哭了起来。
如此这般，华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心，仿佛被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打湿了衣襟。过得片刻，她突然止住了哭声，脸颊上的泪水渐渐干涸，随后仰天大笑起来，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那笑声中满是绝望与悲凉：“你为何来告诉本宫这些？”
安陵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夜风中的一缕轻烟：“因为我羡慕你。”她像是欣赏某种艺术品一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手心上干涸的血渍，缓缓说道：“在这个后宫。只有你，活的像个人。是唯一，不是碎片。”她慢慢收回目光，落在年妃身上，继续道：“你是你自己的唯一，不是纯元的碎片。皇后能有今日，是因为她是纯元的妹妹。甄嬛得宠，是因为她长得与纯元相似。就连余莺儿，都是因为歌声像纯元。而我，只是因为侍寝前几日，与皇帝一起重温了一遍纯元的事，才得了‘思’这个字为号。”
华妃整个人如遭雷击，怔在了当地。
安陵容直视着她，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可是我是人。不是碎片。”
说罢，她缓缓推开了翊坤宫的大门，月光洒在她身上，她的声音如月光般清冷：“华妃娘娘，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求死。你的哥哥那么爱你，他会把西北最珍贵的雄麝麝香千里迢迢送给你。若他知道他对你的爱意成了逼死你的利刃，我想他会先绝望自裁的。就当是为了你的族人，你也不要一心求死。你在，他们还能活几个。你若是真恨，就别轻易放过皇帝。”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冰冷得让人鼻端有生冷的疼痛感觉，手脚俱是凉的。
安陵容没再回头，转身走在这阴暗的宫道之中。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拉长，最终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只留下翊坤宫中，华妃那久久回荡的笑声与哭声，交织成一曲悲怆的乐章。
第37章 胧胧月，慢慢风，聊聊天，策策马
自那一日起，华妃娘娘便紧闭了翊坤宫的宫门，似乎要将自己与这纷扰的尘世隔离开来。即便是年羹尧被贬谪，沦为那杭州城门看守，如此翻天覆地的变故，竟似也难以在华妃娘娘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与此同时，甄嬛足月顺利诞下一位小公主。安陵容听闻消息，急忙前往甄嬛处探望。
甄嬛正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初为人母的她，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透着一种格外的圆满与美丽。她那如瀑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头上只简简单单戴了一个抹额，愈发衬得她面容温婉。此刻的她，正如同欣赏稀世名画一般，小心翼翼又满含爱意地抱着自己的女儿。见安陵容进来，她对着安陵容恬然一笑，轻声说道：“陵容，来看看咱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