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松田阵平看着对面笑眯眯的女医生,伸手按住幼驯染的脑袋,一起低头,大声道:“谢谢!”
神宫春瑠原本有些戏谑,见他们忽然如此正式,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不用……是你们自己的技术优秀才能做到的……”
饭菜上来,三人边吃边继续聊,气氛比刚才又轻松了许多。
萩原研二把一个调料瓶挪到离她手边近一些的地方,一边带着点抱怨似的轻笑道:“说起来,神宫医生为什么一直对我有些不满的样子?是我曾经不小心得罪过你么?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的是很抱歉……”
神宫春瑠拿起调料瓶,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她往自己碗里加了一点调料,放下瓶子,看着萩原研二,认认真真地道:“很生气。当时看到你,明明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小心,完全没有要为自己的生命认认真真负责的样子,真的很生气。”
她看了看松田阵平,转过眼神,继续看着萩原研二:“人类的生命,真的的很脆弱。如果是明确自己即将担负的代价,那么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至少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选择。但……因为没有当成一回事而付出的代价,太不值得了。每一条看起来麻烦费事的安全规定,背后都至少有一条人命,轻易地无视它们,对生命,太不尊重了。”
“想要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太困难了。可一个人生命的消失,又太轻易了。”
“所以,我对萩原警官很生气,态度也不好。其实说起来,这样的愤怒,原本是有更多的其他原因,不该由萩原警官来承担的。”
神宫春瑠冲着萩原研二举了举饮料杯:“非常抱歉。”
萩原研二看着她,也举起杯子,眉眼弯弯:“该是我谢谢你。”
“当时幸亏有你那几句话,后来这个家伙可改了不少呢!” 松田阵平伸出手,把幼驯染的头发揉成一团乱,也举起自己的杯子:“谢谢啦!”
这家居酒屋的饭菜确实不错,客人也很多。
饭菜的热气氤氲,屋里的温度略微有些高了。
现在话题已经又回到了松田喜爱的炸弹和机械环节,去过一年战场的神宫春瑠在这一方面颇有些见识,三人聊得很是热闹。
神宫春瑠将两条袖子都卷到手肘上方,继续讲述自己的见闻:“说起来,那边的战场真的非常残酷。一边是最新的科技,追求最精准高效的杀伤,士兵仿佛在玩游戏一样,甚至缺乏收割生命的实感;而另一边则是拿便宜的甚至是民用的东西,组装起乱七八糟的各种武器,短板就用人命去填补,自己人的人命,平民的人命……”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这里的饭菜很好吃,要好好吃饭,才是对美食的尊重。” 说着,再次拿起自己的筷子。
萩原研二眉头微皱,指着她的右臂:“那里……曾经受过伤么?”
神宫春瑠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右肘外侧部分有一道伤疤,伤口早已经愈合了。但看疤痕的颜色形状,应该是一年内的伤口。那道疤痕从肘部下方,一直延申到挽起来的袖子里,不知里面还有多长。伤口的形状开起来不太规则,但伤口缝合得不错,疤痕的愈合情况看起来也很好。
“这个啊,几个月前受的伤,炸弹片擦到了,就是皮肉伤。”神宫春瑠扫了一眼,语气轻松地道。她坐在两人对面,松田阵平的位置看不到她的右臂,她侧过身子,把右臂摆到身前,还把袖子继续往上拉了拉,展现疤痕的全貌:“我自己缝的。伤口位置不太好,左手缝起来有点费劲,不然应该早就快看不出来了。我的专业技术也很厉害的!”
她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萩原研二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她:“我可以叫你春瑠(Haru)么?”不称呼姓,而称呼名字,在日本一般是比较亲密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然而神宫春瑠在美国长大,那边除了比较正式的场合,大家互相称呼名字才更常见。所谓「first name」,闻言也不以为意,点头道:“可以啊。在美国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展示完伤疤,她把袖子放回原处,重新坐好。
“Haru也要好好的爱护自己才行啊。”萩原研二看着她,温柔地说。
神宫春瑠似乎怔了一下,转而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当然!”
吃完饭,萩原研二二人原本提出要送神宫春瑠回家。但她却说时间还早,想自己再逛逛。因为说了「自己」,那两位警官也就没有再说陪她一起逛。
萩原研二的马自达汽车混在夜晚的车流里,经过街道旁边时,从车窗里正好看到身着披风的女医生从包里拿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在上面掐了一道痕迹,最终却没有点燃,只是斜叼在嘴里,双手插在披风的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马自达汽车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融入东京夜晚五光十色的车流里。
神宫春瑠也没有注意旁边两位警官的车再次经过。她咬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晃晃悠悠地走着。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人。
夜幕上的星星和月亮都不怎么明显。毕竟大都市的夜晚,光污染太严重了。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某处,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姐姐,这样可以么?这样的结果,你会开心么?”
第3章
“小阵平,你看这两件衣服,哪一件比较好?”
周六的午后,萩原研二两手各持一件花衬衫,向自己的幼驯染征求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