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最近她终于不再逃避过去的痛苦。要不是工藤优作一句话无意中提醒了她,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想要治疗抢救的,不是车祸的伤,而是枪伤。
她又仔细回想了半天:“我当时坐在副驾,好像当时母亲还说了一句,「Haru趴下」。如果我的记忆真的没错的话,可能是从后车窗斜着射进来的子弹。母亲中弹以后,才造成了车辆失控。”
“后车窗……”诸伏景光的警官雷达开始启动:“难道是针对性的暗杀?”
神宫春瑠皱着眉头,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只是意外。美国嘛,持枪的人多,每年被枪支误伤的人都特别多,甚至还有晨跑路上被莫名其妙的人枪杀的。警察不小心枪杀平民的事也不少。说不定只是不小心误中流弹……”
“那……法医那边没有发现么?”
神宫春瑠还是摇头:“当时车子起火,油箱爆炸了。我……在爆炸之前爬了出来。母亲那边……好像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好像当时我听到有人说……好像不是……”
“Haru……”诸伏景光轻轻握住她的手。
“算了,先回家吧。我记得家里还有小时候的一些东西,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信息。回家找找看吧。” 神宫春瑠很快振作起来。
回到家中,翻出锁在几个箱子里的、十几年前的一些东西。
这些都是在那场车祸之前的东西,神宫春瑠被艾丽卡收养后,就装在箱子里一起带过来了。里面有很多当年她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回忆,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打开过。
现在她终于能够去打开那几个箱子了。
箱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半是母亲当年穿的衣服、用的东西,还有一半是神宫春瑠小时候的玩具、衣服之类。奇怪的是,有文字的东西不是很多。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有一个小箱子,专门装信件什么的……那个时候网络邮件还没有那么盛行,她还经常会手写邮件。” 神宫春瑠翻了半天,没有发现母亲的信件。
由于没有任何证据,他们并没有把有关枪伤的猜测告诉艾丽卡。所以艾丽卡还以为她只是忽然想通了,想要看看小时候的东西,也帮着翻了半天,皱着眉头仔细思索:“我也记得秋奈喜欢手写邮件的。不过当年去整理东西的时候,确实不记得有什么信件。房子卖出去之前都全部整理过,如果落在哪里了,不会没有发现。”
“实验室那边呢?”
“实验室那边当然也都整理过,个人物品都交还给我们了。也没有什么信。”
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本能地觉得有些蹊跷。
继续翻了翻,倒是在神宫春瑠小时候的日记本里找到了一沓写着字的纸张。
“啊,这个就是我小时候编的那个密码。” 神宫春瑠拿过那沓纸,一一翻开:“当时和母亲还一起玩过的。这个是我写的……这张也是我写的……这张……咦,这几张是母亲写的……”
诸伏景光连忙凑近,和她一起看,解析里面的暗语,却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从里面解析出来的片段,都是些猫猫狗狗、电视机、牙膏、洗发水之类的日常词汇,想必当时就是母亲和小女儿玩耍,随便找了眼前的一些东西编进密码里。
“这张……” 诸伏景光拿着手里的一张密码,微微皱眉:“这张上面满是字母,但按照你说的密码解析,有用的词汇却不多……一个是KASAMURA,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财团的名字,另一个是MEDICINE,药物。剩下的好像翻出来都是奇奇怪怪的……”
神宫春瑠凑过来一看:“啊,母亲当时很会作弊的。我编密码要自己一点点从无到有写,她经常找一个现成的DNA序列,替换其中的一部分。这里面剩下的,应该是真实的DNA序列,编译出来是某种蛋白质吧。”
把所有东西都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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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个月,风平浪静。
泽田弘树在学校里交到了新的朋友,并且对社会文化的课程非常感兴趣。有一次他说自己原本的梦想是改变日本的未来。比如那些政治家、银行家什么的后代,如果能够变成更好的人就好了。学校里学了美国的公民教育课,才忽然想:为什么默认那些人的后代就必须子承父业、万载不变啊,这个不就是问题的根源么?
这个问题到底应该如何解决,十岁的小孩还没有什么思路,决定还是先继续学习。
话题一度在危险的边缘左右横跳,比如为什么日本会有万世一系的天皇,日本当代政治格局是否从战国时代就已经搭好了框架,日本的国民精神塑造是否与此有关,欧洲各家皇室的历史和现状如何,为什么英国还有皇室而法国没有了等等。
最后因为太晚了,小孩被赶去睡觉,才没有发展出让日本公安坐立不安的话题。
除此之外,仍然没有接到任何新任务的诸伏景光,已经快修满足够的学分,拿到一个音乐学位了。
他的易容术水平也在提高,已经慢慢地可以化出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孔来。这个新的面孔,五官非常平凡,放在人群里也不容易发现的那种。为了保证稳定性,他反复练习了同一张面孔,免得以后变得一天一个样。证件上的照片,也换成了那张新的面孔。
甚至还有了一个可以贴在脖子的易容里、不被发现的微型变声器。
变声器是艾丽卡做的。毕竟也是工学教授,虽然没有阿笠博士那样奇怪的柯学发明,但制造一个特定音色的变声器还是不在话下。备用的也做了好几个,不怕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