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思考着,绿朱草忽然靠近几步, 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是小声地说了句“多加小心”, 而后恢复正常音量,语中含笑道:
“别想着在我这儿继续摸鱼了,看!你的队友来找你了。”
技术员T熟悉的嬉皮笑脸的声音从后方远处传来:“哦别让我们打扰你们的谈话!只是今天的任务结束得早, 所以队长带我们回来尝尝公司食堂的高档窗口,我就想说喊哈斯塔一起唔唔唔!”
队友们七手八脚地按住这只聒噪的大喇叭。
队长一边用手臂勒着T的脖子把人往远处拖,一边尴尬地冲绿朱草点头:“抱歉, 这家伙就是缺根神经。你们如果还没聊完, 请不要在意……”
哈斯塔看着打闹成一团的队友们, 觉得如果这些鲜活的反应都只是伪装表演, 那他真是再也不能轻易相信公司里的任何人了。
但他没有因为这些想法迟疑或退缩, 下一秒就大步走向队友:“不,我们聊完了。”
绿朱草显然并不想和这群档案空白的人多打交道,礼貌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队长Z则在松开快翻白眼的T后,无视这活宝委屈巴巴的呛咳,迅速扫了眼绿朱草远去的背影, 才慎重地看回哈斯塔:“其实我们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想问。”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个匣子状装置吗?在华生博士的实验室桌上放置的那个?”
“?”哈斯塔心想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一个月来他净围着潘多拉魔盒打转了,“你们有进展了?”
“呃……”队长Z尴尬地搓了搓手,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不太好说,“抱歉,我们没能找到那东西的任何资料……所以才想来问问你,你介不介意我们把这个问题反馈给我们的上级?”
“……?”哈斯塔不由地侧目。
这还真是超出他预料的回答,难道潘多拉魔盒的事,Z还没来得及跟老板汇报?
换而言之,老板应该还不知道潘多拉魔盒的存在?
哈斯塔心中过着各种思考,慢吞吞道:“如果我说介意呢?”
“那我们尊重你的选择。”Z投来的目光温吞而可靠,有时候哈斯塔都好奇这人有没有生气的时候,“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们也只是代为调查。”
哈斯塔没有闻到谎言的味道。至少在这件事上,Z没有说谎。
久违的内心声音冷不丁地幽幽响起:*为什么不告诉老板呢,哈斯塔?也许他能替我们扫平一切本不该烦恼的事情……*
[然后老板会怎么处理潘多拉魔盒?丢给研发中心?自己独占?]
哈斯塔感到不快:[祂或许有独立意识,也许是和我一样的非人类,甚至祂还孕育了我。不论是从理性角度考量,还是从感性角度出发,我都不能让祂落入任何人手中。]
[我会……]
会怎么做呢?带魔盒前往其他世界?难道其他世界就不存在会觊觎魔盒的人了吗?
隐约间,哈斯塔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但仔细回想,又觉得那或许是林间的风。
他几乎要因为这一瞬的错觉竖起一身的寒毛,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人类的形态,没有寒毛可竖。
倒是一旁的T狠狠打了个喷嚏,搓着手臂催促:“快快,快去食堂。这大冷天的站在空地上吹风,我要是病倒了看你们谁能帮我加班!”
与此同时。
“游戏”内。
芬尼安领着帮派成员凯旋,在进入缄默镇时就察觉不对。他一把拽住匆匆过路的迪思默帮帮众:“地上怎么那么多血污——你脸上这些疤是怎么回事?!”
被他拽住的帮众战战兢兢,结巴着将芬尼安离开期间,缄默镇内发生的一切飞快说了一遍:“……然后,死神的镰刃就在天上出现了,就在那——”
芬尼安在听说“有人在缄默镇释放毒气,老雷蒙德可能中招”后就气血上涌,不等帮众说完,就一把将人推开,大步走向老雷蒙德的居所。
粗暴地破门而入时,老雷蒙德正在处理缄默镇内乱的后续事宜:
“……搜查近一年前后,都有谁靠近过教堂,尤其是教堂屋顶。还有那些地上的血污,立刻叫人打扫干净!”
得到指令的帮众立即领命离开。
芬尼安左右看了一下,没找到阿道夫的身影,只能逼上前几步:“毒雾是怎么回事?!院长有没有治好你?”
老雷蒙德却没有回答芬尼安的问题,只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深深看了眼芬尼安:“治好又怎样?不治好又怎样?告诉我,芬尼安,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老头在说什么呢,芬尼安一时没转过弯子,“我在问你身上的病毒有没有被治好。”
老雷蒙德没有松口:“我在问你成为‘死神的眷属’,让祂来救人,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迪思默家族一脉相传的倔脾气和暴躁在祖孙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难想象当初维拉·迪思默是如何与老雷蒙德说着互相关心的话,结果吵得数十年不再相见的。
但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差点经历第二次失去的老雷蒙德不再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倔强,芬尼安也因为每天教养胡斯卢,比从前更有耐心。
在争执的硝烟即将燃起前,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芬尼安:“我在担心你,外公。”
老雷蒙德:“你让我很担心,卢西。”
两人打完自己的直球,又被对方的直球硬控住不知所措。半晌还是老雷蒙德先干咳了一声:“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身上的病毒已经被死神治愈了……也许还连带着皮肤癌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