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便点头,从文档夹里抽了张纸出来,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吧,再根据你的理解,演出来吧。”
闻鹤清接过,纸张上面写着场景:城墙上。人物:当代最后一个道士。情节:被追杀至城墙上,墙外是妖魔,墙内是不信他的人类。在此碰见一只小妖。
“架子上的道具都可以使用。”女人又补充道。
闻鹤清应声,大概在脑子里构思了下场景,把白纸放下,去架子上挑了一根拂尘,一块罗盘。
想像……想像。
他把自己的头发拨乱,寻了张道袍披在身上。
眼前就是破败的城墙,远目望去是妖魔,是敌人还是仇人,谁知道呢?至少追杀他的,是并不相信他的人类。
已经无处可去了,他缓缓坐了下来,把拂尘轻轻搭在肩上,手里摊开一面罗盘,指针乱转。
他随意掐指,嗤笑一声,把罗盘放下,徒手在地上画了半圈阵法。
还没画完,周身的气场被扰乱,他抬眼望去,一只小妖。
“去。”他略微扬下巴,漫不经心地驱赶。
小妖没有动身,他也不在意,这只妖为什么会在这里?
……都不重要了。
他画好阵法,缓慢站起身,身后是泱泱妖魔,他随手拽起小妖,把它扔下城墙。随后自己站在阵法中央,捏决,口中道:“启紫薇北极玉虚大帝……请将我身,献于诸法,以报天命,以镇余年……”
他闭上眼,风起。
再睁眼,眼前是震撼注视着他的王导三人。
他笑笑,朝他们略微鞠躬:“结束了。”
他们沉默了一瞬,王导首先开口:“你是怎么理解这个场景的?”
闻鹤清想了想:“‘我’是这个时代最后一个道士,但这个时代还有无数妖魔,所以大概率不是末法时代,只是道士因为各种原因被……被人类追杀了?”
三个人专注地看着他,他继续说了下去:“追杀他的人类可能原本不相信有妖魔,或者觉得自己可以解决妖魔。他大概怎么解释都无用,现在发现外有妖魔,内有追杀自己的人类,大概……绝望。”
女人则问:“这个场景中设置了一个小妖,但你的演绎中却没有对它着重刻画,可以说下原因吗?”
“我认为此时的‘我’的内心很绝望吧,已经不会在意一只妖了。况且是一只小妖。如果是一只很厉害的大妖,说不定我会费力解决掉它。但一只小妖,对一个时代最后的道士造不成威胁。”闻鹤清重新理了理发丝道。
女人跟王导对视一眼,王导又问:“所以你最后选择了自尽?”
“献祭。”闻鹤清补充,“他选择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形成屏障,护住城内一段时间。”
王导沉默了一下,拿笔记下了什么,又问:“你最后说的是什么?”
“没有献祭的咒,我胡乱编了一个,祖师爷不会在意。”闻鹤清笑笑。
王导点头,连说了三声好,才道:“你可以先回去了,后面结果出了会通知你。”
闻鹤清便说好,把东西还回了架子,忍不住补了句:“东西很齐全。”
王导正在写什么,抬眼,透过眼镜看他,没有回话。
他也就笑笑,转身离开了去。
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门内王导转身,对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问道:“您觉得怎么样?”
随后“咔”的一声,门被合上。
闻鹤清走出来,正看到宋枝才收回去的视线。他不甚在意,走到王姐身边。
王姐问他怎么样,他说还可以。
他没有演过戏,但他从小奔走,知道什么样的场合该说些什么样的话,知道把自己摆出一副什么样的姿态更好,也会这么做。比如某些场合需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某些场合需要客套逢迎的商人。
不说算,他能看出王导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想来也讨巧,他当然知道怎么样扮演好一个道士,甚至于不需要扮演。
王姐跟他在回去的路上,给他看了一通对他未来发展的规划。他自己是不太懂的,自然说都好,都随王姐。
王姐说刚才跟人聊过了,应该是有戏,听着像怎么样都有几句词的角色,便同闻鹤清确定了去拍那个现代短剧。
那边主演已经定好了,过两天他就可以去试戏。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了,没多久就可以开拍了。
“你……你的演技,说实话,还是该多练练。你的骨相很好,再把演技提上去了,以后路是绝对好走。”王姐这么跟他说,说着又叹气“不过凭你这骨相,在原地当木头都有人爱看。”
闻鹤清笑笑,只说自己会磨炼演技的,又问王姐有无这方面的课程。
王姐便说公司里有,打了个招呼让他去上了。
晚上闻鹤清去串门,让这事被景渊沉知道了,便提出来可以每天载他一同去公司。
闻鹤清当然说好,他这些天日日都要来景渊沉这里转转,这回提了个风铃过来,在问了对方的意见后,就要给他挂上。
晚风轻拂,风铃的声音清脆。景渊沉的视线从他的影子一路上行到他向上抬起的手臂。
“麻烦闻道长了。”他说。
“我还怕你嫌我烦呢。”闻鹤清挂好,拍拍手转身,“这几天一直过来,多少干涉了点景总的私生活了。”
“不会。”景渊沉道。
闻鹤清倒主动解释:“你那天不是出事了么,我多少有点不放心。”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坦然道:“我是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能算出来,唯独看不到有关你的一切,便总会多担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