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沉沉默了一下。
闻鹤清笑容更甚,不过摇了摇头:“也没事。”
他在网络上浏览了一圈,过了几天了,有关自己的事情风浪似乎已经过去,一些特定社区和论坛还有在讨论,而更为普遍的大众公共平台上,看上去已经风平浪静。
他的微博还借此涨了一小簇粉丝,有的是因为原本是宋枝的黑粉——虽然书里这些黑粉经常被打脸打得很惨,但确实存在着一大批。
有的是被那段视频里的闻鹤清吸引,配合著王姐给他打造的全新人设,瑾然就是一个勇闯娱乐圈的小透明,被打压默默无闻多少年,终于有一朝出头却又被针对……
都是事实,王姐只是把这些事实摆出来了而已,但就这样就已经够吸引一些新粉丝了。
这些新的粉丝在他微博底下说着一些鼓励的话,他忍不住在心中去找和原主结成的契约,想着,要是原主还在,看到这些评论又会想些什么呢。
宋枝那边的评论也控得很好,看不见有太多负面消息,他不知道裴奚哲那一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道歉?宋枝给谁道歉了,自己还是其他人,为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在公共平台上看到?
他虽说只是草草翻了那本小说几眼,但对于人物形象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
主要是……不清楚都难,主要配角全是各个行业的大牛,性格不一但刻板,并且对于宋枝无脑喜欢无条件支持。
所以他真的对景渊沉挺惊讶的,对方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跟书里写的并不完全一样。
天色愈晚,俩人作息还挺一致,闻鹤清便起身把灯熄了。
窗帘没拉严,地方算偏,躺在床上还能看到外面的夜空,以及零碎的星星。
闻鹤清闭眼冥想,混沌之际听到了身边低低的轻唤:“晚安。
“……鹤清。”
他这双眼睛算是闭不下去了,玩笑心又起,停顿了好几秒后,突然睁开眼偏头像侧边:“上一次有人这么叫我,还是我大师兄。”
景渊沉本来也已经闭上眼了,被他这么一说,骤然又一睁眼看他,明明没什么面部起伏,但闻鹤清还是感觉他眼里带着几分惊讶。
闻鹤清干脆翻过身来,打算同他说会儿话:“我师父就收过我和我大师兄两个徒弟,大师兄大我五岁,小时候总要捉弄我,但平常他待我也挺好的。”
景渊沉也侧了过来,认真听着。
“师父每次出去做法之类都会带我跟我大师兄,大师兄会带着我到处乱窜。”闻鹤清声音很缓,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怀念,“大师兄说我天赋比他好,师父该把位子交到我手上,后来也确实交到我手上了。”
景渊沉其实在书里读到过他的那些事,不过都是些上帝视角的东西,不如闻道长自己开口说的。
他想,闻道长孤身一人到这里来,会不会多少有点寂寞,有点思乡呢。
“我管我师兄叫师兄,但师兄很少叫我师弟,都喊我名字。后来我的位置越坐越高,名气越来越响,喊我名字的也就师兄一人了。”闻鹤清笑笑。
“你师兄现在呢?”景渊沉问。
“转行了,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考上博士了。”闻鹤清语气平淡,带着几分笑意,“他以前叫我高考的时候拿梅花易数蒙选择题,说他就是靠这个一路蒙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晃我的——景总没什么要问的?”
又回到景总了。
景渊沉闭了闭眼,问什么呢,问什么位置被交到了他的手上,问什么叫名气越来越响,一个道士为什么会在娱乐圈,还是最底层摸爬滚打的小角色。
他都知道,他清楚地知道闻鹤清过往的事迹,书里文本了了,简明而不详尽。
可就算如此,他也在书中,被闻道长的人格所深深吸引。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呢。
闻鹤清的背后是零碎的星辰,景渊沉一时失语,轻阖的眼中遮住了几分恍然:“闻道长的师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闻鹤清有些讶异地挑眉,想了想:“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把自己放进了回忆的大海,来这里以后就被他放下的记忆又被捡起:“我还在上幼儿园就被他捡上山了,我的义务教育都是在门里完成的,他说我天赋太高,不加以引导,怕我做出错事。”
“闻道长天赋是极好的。”景渊沉认可地点头。
“你能知道?”闻鹤清随意瞥他一眼。
“闻道长断卦的准度世间少有,自然天赋极佳。”景渊沉公事公办地说。
“……你又知道。”闻鹤清忍不住沉眉笑,心里好奇,但对方不想自己探究,那便不再探究,“师父教我学这门学问,第一堂课便是不可害人,不可用他来谋取不正当利益。师父断卦也准,不只断卦,道学方方面面都研究透彻,对历史博古通今,小时候同我讲故事,各种古籍野史信手拈来。我就是被他的故事骗上山的。”
喜欢听故事。
景渊沉在心里暗自判断。
“有名望的人有管道找到我们这里,没管道的,师父也会拿罗盘找——后来就让我找,在马路上碰到了就提醒,其实很像江湖骗子。”闻鹤清自己觉得好笑,“我到现在还有这个习惯,师父说修道是逆天而为,我们就是要逆天改命的。”
“逆天改命。”景渊沉重复着这四个字,“闻道长应该做到了。”
“谁知道呢,或许我现在跟你的对话就是冥冥中的定数呢。”闻鹤清调整了一下躺姿,拇指习惯性地滑过其他指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