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归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忧地想,这孩子莫不是磕到脑袋磕傻了吧……这这这,咋看都不像个正常鬼能做的事啊……
行至街巷尽头,顾屿猛一抬头,经这一夜眼下青黑又深了一层,闭眼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
乌归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顾屿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郑重道:“这街巷中青砖数若是单数能助眠,若是双数就不行,只会让人越数越清醒。
元兄我先睡了,没事别叫我,如果可以的话,有事也别叫我。”
乌归:“……” 兄弟你可真是奇葩的嘞……
顾屿就近寻了一处墙角蹲下,头倚在身后墙壁上,双手环胸,闭目沉沉睡去。
乌归无法,只得陪着他缩在墙角晒太阳。……看上去更像乞丐了。
日头东升,四周渐渐明亮起来,万物被镀了一层金光。
乌归被这光亮刺得有些睁不开眼,转头推了推顾屿,准备让他换个地方睡。
却见顾屿面色苍白,魂体竟趋于透明,像是虚弱到一阵风都能吹散。
乌归大惊失色,伸手触至顾屿脖颈处,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同他早就已经死了,何来心跳。
一阵手足无措后,才记起要帮他稳固魂魄。翻开袖袍取出大包小包药物,寻了看似最靠谱的两瓶安魂药丸给顾屿服下。
待做完这一切,乌归这才发觉冷汗早已浸湿衣衫,只能默默祈祷这安魂药有效,顾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就此魂飞魄散。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那药起了些效用,顾屿渐渐醒转。
一睁眼瞧见乌归正目不转晴地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元兄?”
不问则已,此刻见他发问,乌归立时咬着唇眼眶泛红,下一刻这粗犷大汉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顾屿熟练地捂住了耳朵,心中尚在发蒙,低头思索。
难道自个儿的脸已经好看到了人神见之共愤,妖鬼见之共泣的地步了?啧,肤浅。
好不容易等乌归停下嚎哭,顾屿好心从本就破烂的衣衫上撕下一块布,递过去让他擦擦眼泪。
乌归眼泪汪汪地接过,只随意在脸上揩了两下,而后心有余悸地瞧向顾屿,抽抽搭搭道:“你方才,沉睡中险有魂飞魄散之兆。你且想想,这段时间你可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顾屿有些惊诧,认真思索片刻,颅内忽而一阵剧痛。昨夜窗外,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来着?
血红色,暗金色,血腥气,命令,该死。顾屿捂着脑袋头痛欲裂,不断在心中发誓。不想了不想了,我不会再想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乌归轻轻拍了拍他,声音里饱含担忧:“顾公子,你怎么了?”
过了许久,顾屿身上痛楚渐消,揉了揉脑袋暗骂了句真该死,看向乌归含混答道:“元兄你记着夜里不要看窗外。不然就会像我一样,都死了还要倒霉到现在。”
乌归认真点头。顾屿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这才发觉自个儿现在体虚腿软,头晕眼花,不由得无奈叹息。
乌归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扶着他,小心翼翼问道:“顾公子,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顾屿费劲地向前挪了几步,闻言不自觉一顿,沉默片刻后道:“元兄可还记得西城鬼主府中的路径构造?”
乌归道:“不记得。”
顾屿装作生气的样子板着脸,沉声道:“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你们鬼主怎么教你的?”
乌归白了他一眼:“那顾公子你自己记得吗?”
顾屿理不直气不壮道:“记不得。因为我脑子坏了。”
转而又接了句,“但元兄你脑子没坏啊,你正值壮年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记不得呢?”
乌归无奈道:“我只去过几次西城鬼主府,而且每次都有专人带路,哪里会注意路径构造。”
顾屿沉思片刻,道:“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先弄清楚这些鬼魂消失的原因。”
他看向乌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元兄,你是否知道这座大城有哪些地方是禁地或者有特殊规矩的?或许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乌归想了想,道:“之前跟着我们尊主的时候曾听说这城东有一座古墓,据说是先西城鬼主的安息之地,一般鬼进去都会受到诅咒,三日内必会魂飞魄散。
还有城北的莽水渊,据说那里经常有怨灵出没。不过,这些都是这些日子从街巷中听来的传说,是真是假着实难以分辨。”
顾屿微微叹息道:“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去这些地方看看。也许能发现一些端倪。”
去往鬼主墓的一路上,顾屿莫名觉得有一股神秘的视线在窥视着自己,有如芒刺在背,但他无法确定这股力量的来源。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行至将近午时,两人来到古墓前。只见墓门紧闭,周围杂草丛生,罕无人迹。四方密林中枯叶铺地,弥漫着一股腐朽与诡异的气息。
噬骨鸟自林中飞过,带回了刚刚猎到尚在惨叫的魂魄。
乌归胆战心惊,忍不住往顾屿身后稍稍退了两步。
顾屿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墓门。只见墓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细细看去更像是图腾。
蛇头兽身,尖齿利爪,肋生四翼。这花纹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不知被何人刻满了整座墓门。
正在这时,墓门突然缓缓打开,一股强烈的浓郁黑气涌出。数不尽的悲凉,凄惨,嚎叫,苦痛,挣扎,随之喷涌而出。顾屿和乌归心中一惊,连忙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