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保持了沉默,乔家也并未阻拦,在他们看来,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兰斯忏悔的时候声情并茂,似乎在做他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演讲,又仿佛重新回到了进入帝国第一学院的那天,兰斯露出一个回忆的笑,左手小幅度的挥舞着,时不时的伴随着右手的动作,讲述着他曾经的迷途与忏悔,叙述全程充满了愧疚与歉意,兰斯是一位出色的演说家,他为自己争取到了十五分钟,而在这十五分钟内,他似乎构建了一个语言的王国。
民众们回忆起兰斯最初的那些功绩,不由唏嘘。
但审判结果已经下达,没有人能够更改。
十五分钟后,兰斯结束了他的忏悔,同时也结束了他大起大落的一生。
兰斯的头颅滚落在地,他曾经亲手制作的机甲按照设定的程序,将他的头颅扫入了垃圾箱,躯体运往不知何处的垃圾场。
石亦去了现场。兰斯处决后,石亦闪入了盛放兰斯躯体的地方。
一个吊坠在阳光的闪耀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光芒。
吊坠的前面刻着一只高傲的白猫,黑色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
吊坠的背后已经染上了血迹,沾染了血迹的罂粟分外鲜艳,石亦叹了口气,帮兰斯合上了双手,又取了干净的布擦拭这吊坠染上的血迹。
石亦回去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
景荣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当场处决,石亦还去了现场,回来情绪低落很正常,景荣随口问他: “没吓着吧”
“没有,”石亦隔着座椅从背后揽住景荣,头埋在景荣的肩膀蹭了蹭,浅金色的头发扫过景荣的耳畔, “就是有点难过。”
景荣将手头的公文往外一推,自己靠着椅背,侧头挨着石亦,拍了拍石亦圈在他腰腹处的胳膊,劝慰石亦: “兰斯他是自作自受,我并不认为处决他有任何需要难过的地方。”
石亦揽着景荣的胳膊紧了紧,头压在景荣的后背上,半晌,景荣的后背湿了一片。
“你哭了”景荣有些诧异,而后想,石亦到底是一个孩子,大概从未见过公开处决的血腥场面,于是景荣安慰的拍了拍石亦的胳膊, “喝点牛奶早点休息,睡一觉明天什么都过去了。”
石亦吸了口气,久久不肯起身。
第二天。
景荣送石亦去上学的时候,石亦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今天去乔伊那儿处理点事情,估计晚上不回去了。”景荣送石亦下车,跟石亦吻别后说道, “兰斯关押后,大部分事物都已经移交贵族议会,我的那份一直扔给乔伊,过几天要拟出一个临时总统章程来,我得去瞧瞧。”
“嗯,”石亦笑道, “少将去吧。”
景荣笑着揉了揉石亦浅金色的头发。
景荣踏进乔伊办公室,乔伊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怎么了这是”景荣一边脱外套一边嫌弃他, “看催泪剧呢。多大的人了,孩子都七岁了,你这还能看哭”
“没,”乔伊扯了纸巾擦眼泪, “兰斯处决的时候,你去了吗”
“没去,”景荣松了松领带,拉开椅子坐下来,随手扯过一张报表, “临时移交手续处理完了没”
“你怎么没去呢,兰斯该多难过啊,”乔伊没有搭腔,自顾自的又继续说下去: “昨天我女儿回来,说他们老师放了兰斯处决的忏悔片段,哭的她稀里哗啦的,根本止不住。”
景荣:
妈的上辈子兰斯屠戮了那么多帝国民众的时候,他怎么不难过
这辈子兰斯用贫民做W试剂实验的时候,兰斯他怎么不难过
景荣冷笑: “世上让人难过的事情多了,少他一个不少。”
“何况,兰斯要想让人相信他,有的是本事跟手段,帝国被他坑的还不够惨吗。”
“不是,”乔伊抹了一把泪, “你真的该看一眼,兰斯做了死前忏悔,我,真的是,”乔伊一边哭着一边试图说服景荣,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闭嘴干活吧,”景荣没什么耐心, “活不够你干的吗同情心泛滥,兰斯他是罪有应得,你有那闲情,怎么不去福利院走一趟。那些孩子更无辜,更可怜。”
“那不一样,”乔伊拖回进度条,又从头看了一遍。
一整个上午,乔伊都沉溺于兰斯的忏悔中,景荣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看的,当然他也丝毫不感兴趣。
中午吃饭的时候,景荣捞起外套,路过乔伊那边: “吃饭吗”
“不,不了,”乔伊哭的真对不起他的年龄, “你自己去吧,我再哭会儿。”一边说着,乔伊一边将进度条往前拖了一段,回放不知道第多少遍。
妈的有病。
景荣扫过一眼屏幕,却顿时愣住了。
“你等等——”
景荣按住乔伊的手, “别动——”
画面上,兰斯的左手比了一个手势,而右手轻轻点着。
注意石亦,狗。
景荣的眉头高高的皱起,这套手势是他跟兰斯惯用的一套暗语。
只是,兰斯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在临死的时候说这个
景荣又往下拖了一点的进度条。
兰斯的左手小幅度的动作,右手协助。
赫尔曼,马。
景荣的眉心一跳,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再下一点进度条。
兰斯的左手曲起,右手偏移。
贾斯珀,牛。
景荣快速的拖动着进度条。
兰斯在一点一点的告诉他某些事情。
牧一凡。贫民星球。
博福特战役。
来自维埃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