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样,景荣才会一次次的搭救石亦。
石亦的现在,像极了他的过去。
自视甚高的听不进人话,永远都仗着自己一点点的小本事,去那些不应该也不能够接触的地方。
还沾沾自喜,以为没人注意,自己天下无敌。
自己有幸遇见了兰斯,改了臭毛病,不知道石亦会在以后的日子中遇见谁,从此收敛了这一身的自视甚高。
景荣又喝了一瓶酒,醇厚的酒沿着喉咙滑入胃部,景荣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委实不知道,年少时遇见兰斯,这到底是有幸,还是不幸。
他跟兰斯的过往,有着太多太多的深刻回忆,兰斯救过他很多次,他也帮过景荣很多回。
可正因为如此,在兰斯公然叫嚣贫民是原罪,屠戮贫民的时候,他的心中才如同长满了荆棘,遍地是刺。
他不懂,如果兰斯的主张与他不同,为何又要接近他,兰斯几次三番的舍命救他,到底是为了权势,还是因为爱他。
一个为了权势的人,当真能够放弃生命去救他
景荣不信。
可景荣同样不懂,如果兰斯不是为了权势,为什么在身为总统权力稳固之后,还要屠戮民众
他不懂的太多太多,他想问清楚,但没有这个机会。上辈子兰斯瞒得死死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屠戮贫民的事情已经开始了,他与兰斯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同归于尽。
这辈子,他甚至不能去见一见兰斯。他害怕自己会心软,就像现在,他曾经无数次的反问自己,现在的兰斯是无辜的,现在的兰斯尚未指挥军队屠戮贫民,现在的兰斯手中没有那么多不可原谅的鲜血,为什么自己不能放过兰斯。
为什么。
瞧瞧,景荣他根本就不敢去见兰斯,景荣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帝国百姓的事情。
放了兰斯太简单。
可他不能。
正如景荣姐姐所说,自己首先是帝国的少将,其次才是景荣,所以他不能。
他甚至都不能在公开审判兰斯前露面。
他不能影响贵族议会的正常判决。
他不能。
景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脸色渐渐泛红,桌子上的酒瓶垒在一起,堆积成一座小山,醇香的酒划过食道,灼热了情绪,也加剧了揪心的疼痛。
他不能。
乔伊远远的端着杯子走过来,瞧着景荣这个不要命的架势,暗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支开一旁伺候景荣的人。
“你处置兰斯的时候,冷面冷心的,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没想到,真的是装出来的,”乔伊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 “喝吧,醉一场,吐一场,醒过来就好了。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吐掉。”
“你不说我还不想吐,”景荣忽然推开乔伊,一阵阵的反胃让他觉得可能立马要吐在这里, “赶紧赶紧离我远点,我去趟厕所。”
“哎,你这人——”乔伊话完没说还,景荣就已经拉开了包厢的门,冲了出去。
吐完了确实舒服多了,景荣洗了把脸,叹了口气,镜子中的人,眉头紧锁,似乎非常苦恼。
“你有什么可苦恼的呢,”景荣缓缓吐出一口气,坚毅的嘴角带上一丝嘲讽, “你看,你拯救了这么多的人,你还有什么可苦恼的呢。你不能,不可以,也不被允许,去想放过兰斯。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被允许。因为你是帝国的少将,你肩负着帝国民众的希望。”
景荣的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手掌,狠狠的搓了两把脸,半晌,吐出了一口气。
“景荣,你从立志改变帝国开始,就注定要舍弃这些不合时宜的感情。”
“无论对方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应该存在于你的生活当中。”
————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伴随着一阵阵的推搡,不知道什么撞击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音量。
“好小子,你摆什么谱你真以为一个月十万星际币的工作,就是让你端茶倒水送点水果”
“老板让你进去伺候是你的福气,你一个Alpha,难道连Omega的胆量都没有”
“那档子事你又不吃亏,又不怕怀孕,顶多补补肾,还能赚钱,点你是你的福气,欲拒还迎算情趣,接二连三的拒绝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景荣听了几句,这人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景荣实在听不下去,就推开了门。
他姐姐的酒吧有这种特殊服务,他知道。资本积累的过程需要发泄,在哪个资本国家没有这种事情,对部分纺织女工来说,这种工作反倒更轻松,既不用累死累活,又不用辛苦劳作,赚的还多。如果有人妨碍她们这么做,他们反倒是要嫌弃对方阻碍她们赚钱了。
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资本积累势必造成两极分化,在资本为大的世界里,只要你想卖,没有什么卖不掉。只要你想买,没有什么买不到。
话虽这么说,景荣姐姐一直秉承自觉自愿的原则,从来不强迫。所以今天这种对话,完全不应该发生在姐姐的酒吧中。
对话还在继续。
“你又不是没做过,瞧瞧这满身的青印子,”经理揪着少年的领子,指着脖颈上旧项链盖不住的吻痕, “瞧瞧,还挺新鲜的,昨天晚上留的吧,你说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清纯少年。”
“你说你犟什么,如果不是老板着急要Alpha ,你以为凭借你的姿色,能进入这间包厢我可告诉你,”经理揪着少年的领子,唾沫横飞, “今天这间的客人全都是权贵,随便出来一个跺跺脚,咱们帝国就得晃上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