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文件不对,不是最新一版。”
岑康宁严正抗议:“你拿之前的协议来糊弄我,就是不想给我洗澡。”
跟醉酒的人其实没什么道理好讲,但祁钊这时还是很认真地告诉他:“这就是我们俩的最新协议。”
岑康宁把头摇得像电风扇:“不对,不对,不是最新协议。”
祁钊拿他没办法,只好问他:“那你说,最新协议在哪里?”
话音落下岑康宁勾唇得意一笑,仿佛就在等着祁钊说这句话一般,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到祁钊的小书房里,从他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份新协议。
“这个——”
岑康宁拿着一叠整整齐齐的打印纸说:“这才是最新协议。”
祁钊:“……”
祁钊自然知道新协议是什么,那是曾被岑康宁毫不留情拒绝过的一版协议。
在协议的第314附录中规定:
甲乙双方约定在每周五的夜晚发生关系,互相纾解生理需求。
可这份新协议才刚刚被提出的一瞬间。
就遭到了岑康宁的严肃拒绝。
岑康宁甚至连协议的科学依据都没听。
他说自己技术差。
祁钊的神色忽然间严肃起来,冷峻的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岑康宁。”
他叫岑康宁的名字,说:“这的确是最新协议不假,但你没有签。”
岑康宁:“哦……”
说完岑康宁开始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
“笔呢,我现在签。”
“……”
很短暂的沉默过后,祁钊注视着到处找笔无果的岑康宁。
喝过酒的缘故,岑康宁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白粉交加的状态,很像是猫咪爪垫的颜色,不由得让人想起,上回在宠物医院时帮忙按猫,柔软的爪垫按在他手上所带来的奇特感觉。
很软。
很有弹性。
一些记忆开始浮现。
嗓音于是不由得暗哑几分。
不算明亮的卧室灯光下,那些平日里隐藏在深处不该有的情绪因为某人的醉酒,全部肆无忌惮的释放而出。
“……我有责任提醒你,这份新合同同样包括附录第313条。”
所以就算是签了。
祁钊也完全有理由不给岑康宁洗澡。
可方才还很执着于洗澡的岑康宁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很快,他拿起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根笔,在协议的尾部郑重其事签上自己的姓名,声音很轻地,却异常笃定:
“那我也签。”
—
《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一条:一方利用对方处于危困状态、缺乏判断能力等情形,致使民事法律行为成立时显失公平的,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1)
可若是。
对方不愿意撤销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叠放好的协议。
岑康宁有一瞬间的恍惚。
昨晚他的确是喝多了,这不假。不过很遗憾的是,却没有喝多到完全断篇儿的程度,于是等他醒来,昨晚的一切记忆忽然就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这些记忆里有他如何将祁钊介绍给敏敏姐的。
有他如何玩儿逗猫棒的。
自然还有关于新合同的。
后知后觉的尴尬开始袭来,岑康宁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喝酒以后胆子可以这么大?这种合同是能够乱签的吗?
但最要命的一点果然还是。
当他清醒过后,恢复理智。
祁钊告诉他:“随时可以撤销这份合同。”时,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想法居然是:
“不想撤销。”
岑康宁为自己的胆大和冲动感到惶恐,却并不后悔。
这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只是此刻的他无暇细究。
因为祁教授就站在他的床头,手上拿着一份更新的合同,还拿着一根签字笔,空气里满是柠檬海盐混合着咖啡豆的香气。
岑康宁:“……”
喂,阿杜,在吗?
车底挪挪,给他让个位置怎么样?
阿杜不语,只一味地唱歌。
祁钊也不语,只一味地示意他重新签合同。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嗯,感觉还好。”
应该是洗过澡了,也喝过醒酒药,所以浑身上下舒适的不得了,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称病的借口。
岑康宁对此感到些许郁闷。
祁钊点点头,了然道:“酒的度数并不高。”
“哦。”
什么意思。
暗示他装醉?
岑康宁的心头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更郁闷了。
“也许你已经忘了,昨晚在醉酒状态下,你跟我签订了一份新合同。不过你大可放心,醉酒状态下不属于完全民事责任人,所以合同无效,自动撤销。”祁钊道。
岑康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些许恼羞成怒的意味:“那你还找我干嘛?”
不是自动撤销了吗?
不是非完全民事责任人吗?
为什么还要拿着新合同过来,是要他亲自见证新合同的撤销吗?
“不是。”
似乎有读心术的祁钊否认道。
岑康宁看向他,桃花眼茫然。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自祁钊的手机。
祁钊果断将手中的新合同递到岑康宁手里:“你慢慢看,我稍后回来。”
岑康宁于是被迫接过烫手山芋,又因为祁钊不在的缘故,很快他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新合同无法生效的第二个原因。
乙方签名处。
本该落款岑康宁大名的地方,竟赫然是一个画出来的猫咪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