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孔宇真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上了电梯不知跑去哪里。
而与此同时。
住院部顶楼天台。
浑然不觉自己的失踪已经被察觉的岑康宁,正拎着一包已经变冷的麦当劳,还有一袋子差点备捏碎的牛奶鸡蛋发呆。
十月下旬冷冽的北风吹在他的脸上。
他也丝毫不惧。
空旷无一人的天台,他看着天台下整个医院附近的高楼大厦,瞳孔逐渐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难过,最后则演变成愤怒。
是的。
他在愤怒。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气得发抖。
他有想过他跟Mr.mysterious见面的场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将是非常幸福的一天。
即便他现在不再喜欢他了。
可是对Mr.mysterious的感激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岑康宁永远忘不了人生最黑暗的那两个星期,是谁陪自己度过的,又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扯回现实世界。
但Mr.mysterious竟然是祁钊?
开什么玩笑!
他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是祁钊。
可护士长的话历历在目。
“真的很巧,我在住院部名单上看到的,所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的手术援助不是我申请的,是由祁博士私人赞助的。”
“还有最后在你医院账户里充值留下的那两万块也是他留下的。”
“他是义工,没有收我们医院一分钱。所以当他离开的时候,我们遵循保密原则,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当时的你也的确没有什么回报的能力,但现在五年过去了,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对他当面说一声谢谢?毕竟当年我记得你们俩的关系还不错。”
“……是很不错。”
岑康宁苦涩地想。
何止是不错?
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差点就表白了的对象。
怎么能用简简单单不错两个字来囊括?
那段时间岑康宁做梦都在梦到他,梦醒了以后摸摸眼角,偶尔还会感到有些咸。
就好像现在的他一样。
多么的……可笑。
“宝宝?”
一声熟悉的呼唤将岑康宁从过去的回忆中猛然唤醒。
“你别过来——”
岑康宁在一个激灵后立刻转过身来,眼神愤怒看向来人。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祁钊只能困惑无比地看向岑康宁:“发生了什么事?”
短短的半小时。
有什么事竟然能让岑康宁的情绪如此剧烈波动?分明半小时前,岑康宁还躺在他的怀里。
祁钊对此感到异常不解。
而岑康宁面无表情:“当年的护工,是你吧?”
祁钊怔了怔,垂下狭长的眼睫:“……是我。”
“……”
“果然是你。”足足一分钟后,岑康宁红着眼眶,自嘲地笑了:“我就说,上回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怎么有点儿熟悉。”
“原来都是同一个人干的啊,怪不得熟悉。”
“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对我好,莫名其妙的留下一堆钱给我,然后不说任何话的离开。”
“第一次是五年,第二次是一个月。”
“那第三次呢?第三次又是多久?”
岑康宁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质问祁钊:“第三次会不会是十年,还是十个月?”
祁钊知道岑康宁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试图阻止他:“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岑康宁愤怒地打断祁钊的话,熊熊怒火在他周身疯狂燃烧。
“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随手救下来的可怜虫,救就救了,不需要考虑到可怜虫的任何心情,是吗?”
“不是的。”
祁钊说。
“那能是什么?”
岑康宁唇线绷紧,执拗地寻找一个答案的同时,感到自己的视线正在逐渐变得模糊……
如果不知道Mr.mysterious就是祁钊的话。
他其实可以欺骗自己。
祁钊的确有离开的理由,Mr.mysterious也有。不告诉岑康宁的理由也非常简单,那时候他太小,还有,不想让岑康宁掺和家里的事情。
可是当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他要怎么骗自己呢?
这证明,祁钊一直都是这样,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离开。
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最重要的原因其实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从来不在乎岑康宁。
不在乎岑康宁会不会因为他离开而感到伤心,不在乎茫茫人海中两人是否可以再度相遇。
而既然连在乎都不在乎了。
又何谈喜欢呢?
一想到这里,岑康宁就觉得很痛。
眼睛痛。
脑袋也痛。
眼泪好像完全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流淌了出来,可是岑康宁这次知道,其实不会有人哄他。
他跟祁钊从一开始就只是协议关系。
他图编制,祁钊图省心。
也许祁钊对他还有一些怜悯吧。
也是,一个没爸没妈没人管的小瞎子,一个大学刚毕业丢了保研还被迫出来相亲的拖油瓶。
谁不觉得可怜呢?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怜了。
难怪祁钊做慈善。
只是祁钊从未告诉过岑康宁,所以岑康宁不知不觉却沦陷了进去,沦陷在祁钊一点一滴的好,一声一声的宝宝里。
甚至就在二十分钟前。
岑康宁还期待着祁钊的吻,还畅想着该如何表白,如何追求祁钊。